他的肩膀垮垮,好像承受着很大压力,有点吃不消的样子。
月明站在他身边。
她知道别人已经看不见她。
从来没有与郭老师贴得这么近。
她蓦然发觉,原来郭老师一直守礼。
只见他打一个阿欠。
啊,有点口气,到底已经在外头滞留整日,需回家清洗。
他盹著了,车子到达终站,他才蓦然惊醒,脚步有点浮,终于下了车。
月明静静跟著他。
车站叫近有一个老婆婆与她的小孙子在等人。
那五、六岁小孩忽然抬起头看住月明。
呵,这幼儿看得见她。
月明朝他招招手微笑。
小孩轻轻叫:“姐姐。”
他祖母吃惊:“你说甚么?你叫谁?健生,你别乱说话。”
小孩指著月明。“这里有个姐姐。”
老婆婆脸色发青,朝月明的方向凝视,挡在孙子身前。
月明连忙追到郭老师身边。
她跟他过马路。
怎样报仇,把他推到大路中心去让车子辗过?
有一辆小房车忽然从横街转出来,眼看要碰上他,月明qíng急伸手去拉他,咦,她扯得动他,他退后三步,车子与他擦身而过。
他惊骇地站停,可是也没有多久,便走到马路对面的便利店买了半打啤酒。
呵,竟是这样中产阶级。
月明一直以为他只喝矿泉水及蔬菜汁。
他回家了。
门一打开,就有一个七、八岁大的男孩跳出来叫爸爸。一名少妇自厨房探出头来招呼一声。
他坐下喝罐装啤酒,看电视新闻。
哗,难以想像的平凡沉闷生活。
刘月明忽然忘记她自己的烦恼愁苦,在狭小客厅一角坐下,细细观察老师的居住环境。
地方比她的家还小,杂物极多,尤其是旧报纸杂志,堆满墙角,孩子的玩具撒了一地。
只见郭文亮把沙发上衣物拨开,坐得舒服一点。
他妻子说:“今夜吃青椒牛ròu饭。”
他问:“没有汤?”
“还有一碗昨日剩下的猪骨汤。”
这时,那小孩说:“爸爸,爸爸,这条算术我不会做。”
他立刻挣扎著站起来。“爸爸教你。”
真是个好父亲,已经那样疲倦,仍然不忘亲子。
只见他坐在孩子身边.一步一步教减数。
奇怪,完全是另外一个人。
在cao场里,白衣白裤的他无比英伟,投篮百发百中,虽然沉默,但是笑容可亲。
现在,郭文亮只是个尽责的父亲。
月明坐在一角,有点茫然,她那颗少年的心鲁莽大意,她不是错爱了人,而是爱错了郭文亮。
郭文克同月明心目中的偶像完全是两回事。
为甚么要等服药昏迷后才看得清晰?太讽剌了。
师母捧著简单饭菜出来说:“小康,洗手吃饭。”
她还穿著套装,可见她也有职业,管里又管外。
郭文亮对食物没有要求,吃饱算数。
他对妻子说:“校方要求我每星期多教十节中文。”
“甚么?”郭太大意外。
“新校长咄咄bī人。”
“中文你可以胜任。”
“教中文得时时改作业簿,想必更忙。”
“不怕,我帮你。”
“你已经很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