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面上我不敢露一点声色,生怕引起慡慡的不快。我大方的向这个问题少女点点头,把她当一个正常的人看待。
我问:“要吃冰淇淋吗?抑或巧克力蛋糕?”
她很延-M不出声,半低着头。
我看看慡慡。听说这帮女孩子讲粗话、打架、吸毒、争男人,是非常疯狂的,怎么她此刻却表现得这么安静?
慡慡说:“她喜欢吃红豆冰。”
我搭讪:“恐怕咖啡店没有红豆冰。”
“我已替她叫了巧克力苏打。”
张碧琪取出香烟,以熟练的手势吸食。
慡慡纳入正题:“最近怎么样?”她问:“你妈有没有去美沙酮处戒毒?”
“去过一两次。”张碧琪看我一眼。
“没关系,他是好朋友。”慡慡说。
我却觉得很尴尬。
碧琪对慡慡显然很信任及倚赖,她说下去:“看qíng形她很难戒得掉,常常叫小弟来问我拿钱。”
“二妹呢?有踪迹没有?”
“三台区老大包下了她,见过一次。”碧琪弹弹烟灰,说得轻松愉快。
我的一口咖啡塞在食道中不上不下,感觉痛苦。这一代的所作所为,实太惊人。
“你没有阻止她?”慡慡问。
她答:“没有必要,走出这个圈子,没人看得起我们,外头什么好的东西我们都没份。”
“要维持三餐总还可以的。”我忍不住说。
碧琪的目光戟我she过来,明亮清澈。“我试过在银行做后生,八百元一个月,朝人晚六,结果有职员非礼我,我叫起来,他还骂我,说我这种货色十元八块就可以上chuáng。
你不相信?可以问社会署李姑娘。”
我惭愧的低头。
“我现在有什么不好,闲闲地赚六七千,大学生也没这么多,有了钱,钟意做什么就什么,说不定供一层楼给弟妹住。”
慡慡说:“你还能做多久?”
“谁管它?”
“你约我出来做什么.”慡慡问。
“我很闷,很不开心。”
“为什么吗?”
“想离开林仔。”
“林仔待你不好?”
“闷,想去跟小胖。”
“小胖好过林仔?”
“闷。”
“闷可以听音乐,看书。”
张碧琪冷笑,“林姑娘比社会署的李姑娘还会讲笑话。”
慡慡笑,“也没关系,你喜欢聊天,随时约我出来。”
我讶异于这个十五岁女孩子的沧桑、失落、凄凉、成熟、堕落、旁徨,不是亲眼看见,真不敢相信有这样的人跟我活在同一陆地上。
碧琪说:“你与李姑娘都持我不错,只是谁也救不了我,我太坏了。”
“如果觉得自己坏,为什么不学好?回家同妈妈住。”
“妈妈又接上了人。”
慡慡很愤怒,“对方是个什么人?”
“澳门来的,银蛇头寻生活的打手。她说她行老运。”
“我去跟她说话。”慡慡很气。
“算啦林姑娘。”碧琪投熄最后一枝烟,站起来,“这一顿我来付账。”
“碧琪!”
碧琪已经抓起手袋走开。
我用双手捧着头,这个女孩子,真巴不得可以把她按在一大缸热肥皂水中,用一把刷子,将她刷乾净,送到一块乾净地方。
我喃喃自语:“没有用,这种实例也许有三十万个,救得一个,救不得第二个。”
慡慡说:“救得一个是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