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到,众人便上前欢迎我。
“又迟到了,”其中一个说。“还好我们都已习惯力群是个迟到大王。”
有人斟上酒来,我接过,一饮而尽。
世健像是看不见我,拔直喉咙在唱。
无聊。
多少晚上与清晨都是这样度过,世健一直在逃避我,他怕与我面对面讨论生活上的问题。
明天不过是另外一天,他不再关心我的安全感。
我非常的怅惘。
不熟的朋友趋向前来说:“力群,-吸菸的姿势最迷人。”
我淡淡一笑。“是吗?你肯为我迷人的吸菸姿势而娶我吗?”
“什么?”他一愕。
“没什么?”
他讪讪地走开,显然是吃惊了。
任由他当我喝醉了吧。
一个男人在女人身上花多少钱与心血都没有用,男人对女人最大的尊重,是娶她为妻。
连我这个站在时代尖端的女人,都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说穿了,我不外是一个小生意人的qíng妇。
世健终于过来了。
我却站起来,避到洗手间去。
洗水间内有两个女孩子叽叽喳喳。
“……那个邓力群,闻名不如目见,好老!”
“嘻嘻嘻,尤其是脖子上的皮,都松了。”
“背部尤其是,还穿露背装,ròu仿佛随时受不了地心引力似的。”
我若无其事地取起粉扑扑面孔,她们忽然发现是我,也不尴尬,反而相视而笑,
现在这一代是勇敢的、义无反顾的、放肆的、残酷的。
当然,他们有青chūn作支柱,怕什么?
我只好把粉盒放进皮包,走出洗水间。
世健迎了上来。“-怎么了?”
我把他拉在一旁。“世健,我有话跟你说。”
他醉醺醺地,有股平时没有的柔和。“有话留待明天说吧,别煞风景。”
我笑。“你怎么知道一定是煞风景的话?”
“女人嘴巴里,全是那个调子。”
“世健,”我说。“让我们结婚吧。”
“什么?”
“结婚,我想要孩子。”
“我已经有三个孩子。”他向我靠过来。
“但是我没有孩子。”我扶着他。
“结婚?”他仰起头哈哈哈地笑起来,笑声凄厉,像那种恐怖片中的配音。
我心中寒了一截。“笑什么?”
他摇头晃脑。“我已经结过婚,我是再也不会结婚的了!”
他并没有醉,酒后吐真言。
我追问:“我对你不好?你对我不满意?”
“不,-很好,力群,但是我不会再婚。”
“为什么?”
“因为一纸婚书半点用也没有。”他狡黠地用那句惯用的台词。
我长叹一声。
“来,我们跳个舞,”他拉我出舞池。“别扫兴,只要我爱-就得了,多少怨偶都是正式夫妇,来。”
我甩掉他的手。
“力群,真的,我很高兴,别使小xing子。”
我看着他。“世健,但愿你肯听我说一、两句话。”
“改天。”
我转头走。
“力群,”他在我身后很清醒地说:“-能到哪里去呢?还不是要回来,闹什么意气?”
我若忍了,我就不是邓力群,我转身还是走了。
今天真不知道搞什么鬼,往日我是最忍耐的,任得世健疯。人家抛妻弃子来跟我在一起,就是为了要过这种不羁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