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练_作者:亦舒(74)

2017-03-15 亦舒


    撇开我的身份不顾,谁不替一对终成眷属的有qíng人高兴呢。

    “喂,继父,”我说:“我不去地中海了,要不要女嫔相?”

    他大悦:“我送你飞机票。”

    母亲说:“由我来。”

    我看着这一对,他们不会làng费时间为小事争吵,他们也不必为经济qíng况担心,他们太清醒,太知道追求的是什么。

    我由完全不接受这头婚事到完全接受,心内释然。

    我听得他问她:“快乐吗?”

    她点点头。

    蜜月回来,她就不再与我同住。

    我努力把母亲的东西整理出来,好让她带走。

    我翻到旧相片本子,里面有她与父亲的结婚照片。

    母亲穿白纱,面孔很稚气,照片拍得生硬,化妆也呆板,老实说,今日的母亲比那时更好看。

    这桢相片不必给她,留在这里与我作伴好了。

    我一直想,父亲如果知道这件事,会怎么说呢。他会不会反对,抑或赞成?

    他一向开通,知道得了绝症,一直含蓄地暗示母亲有机会要切记再找个伴。他爱她,无微不至。

    在这方面看来,母亲是个幸运的女人,两次婚姻都是完整的,幸福的。

    我吁出长长的一口气。

    临上飞机那一晚母亲没睡好。

    我听见她在客厅走来走去,吸烟,听音乐。

    天地良心,四十二岁怎么能算老,怎么能够要求她缟衣素服的过下半辈子。

    我起chuáng叫她:“妈妈。”

    她过来我身边。

    我们两人相对无言,尽在不言中。

    她秀丽的脸一直低着。

    隔很久,我对她说:“去憩一憩也是好的。”

    她说:“你也是。”

    结果两母女都没有再睡熟。

    第二天清早送他们到飞机场。隔数日我将与他们在纽约会合。

    我与彼得的姐姐吃茶,她忽然说:“我好久没去纽约,甚至没逛过新建的皇牌大厦商场。”

    “太落后了,”我啧啧连声,“要不要同我一块去购物?”我朝她睐睐眼。

    她沉吟,“也好,”她笑一笑,“听说我兄弟彼得也在纽约,我与你一道去,十多个钟头的航程有个伴。”

    我们两人一起笑出来。

    忘记继父这个称呼,我同自己说,我们可以成为很好的朋友。

    彼得的姐姐说:“来,陪我去买飞机票。”

    假以时日,希望家中每个人都祝福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