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问我:「星期五晚上你几点钟走?」
我一呆,「很早就走。」
「我的问题是:几点钟?」
「五时四十分。」
我无惧,何需惧?但听到其他人的窃笑声,耳朵不禁烧红。
「今夜你要挑好底片才准走。」
这根本是无理取闹,我淡然说好。
「王君今夜陪你。」
我对王君倒有点歉意,累了他。史蔑夫要惩罚的人,其实是我。
星期一,我服贴地同王君一齐开夜工,特地去买了啤酒饭盒子,陪他先打了底,听他chuī牛达两小时,心想同事嘛,迁就也是应该的。
做到八点,已经妥当。
他说:「你先走一步,我十分钟后也跟着走。」
我拿起手袋,还没忘记说客气话,「你多多包涵。」
王君说:「什么话。」
这下妥当了吧,他职位比我低,我面子给得十足,况且,工作也已经做完。
史蔑夫再要挑剔,也得换个题目。
谁知第二天他又当看众人面说:「你昨天几点钟走?」
咦!这人倒底有完没完?
「八点半。」
「王,你几点走?」
我简直不相信人嘴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他竟然答:「我十二点半才走。」
我不但不怒,反而笑出来,噫,公司楼下有签到簿子,但凡迟定要签名,我就是不相信这姓王的十二点半才走。
但随即我深觉悲哀,他陷害我,有他的苦衷吧,不然与我无怨无仇,何必这样做?
史蔑夫说:「你留下来,我有话同你说。」
我说:「外头满桌的功夫等我做。」
「不要紧张,阿张,阿陈,你们都愿意帮这位小姐忙,是不是?」
众人又一阵讪笑,讨上司欢喜。
他们出去了。
「小姐,」史蔑夫说:「生活不容易吧。」
他大抵要看我流泪吧。
「王讨不讨厌,像不像一条狗,你要不要我惩罚他?」
坏同心理变态是有分别的,史蔑夫早已发疯。
我不出声。
世界那么大,狗也有它生存的权利。
「好,好涵养,可惜除了我欣赏,没有人看得到,外头那些低级职员,反而会看你不起,欺侮你。」
我仍不作声。
他又问:「日本菜抑或法国菜?」
我温和的说:「我不饿。」
他很震惊。
这时案头的电话响,他一听,大约是大老板,立即挥手,令我出去,「走走,一会儿才叫你。」
你说,这种实况,叫坐在家中的太太用尽她们的想像力,想破了宝贵的脑袋,也想不出来吧。
我随即回到座位上,心中悲愤无法抑止。
从一数到一百,快,数,但没有用,想拿起电话找朋友诉苦,犹疑一下,拨给苏茜。
才听到她「喂」一声,眼泪已抢出来,连忙用手帕掩住,大堂中那么多人,何苦示弱。
「什么事?」
「做不下去了。」
「不要为一个人辞工,继续同他玩下去。」
「我累。」
「谁不累?累也要玩。」「算了。」
「不行。」
女秘书暗示有人找我。
「我有事,苏茜,一会儿再打给你。」
「别冲动。」
「知道。」
挂上电话,女秘书同我说:「阿二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