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没有大他几岁,已经这样老练能gān,可以想像,不知见过几许世面,而他,还是小孩似,生活单纯,只有上学回家两条路。
劭恒暗暗叹口气。
女郎已除下丝巾,随意地搭在肩膀上,像嘉莉姬丝莉模样。
那种异样的感觉又来了。
劭恒整个人像失去重量,渐渐向上升,飘浮到半空,丝丝白云在脚下飘过,他在高处往下看,见到一辆小小红车,由美丽的女郎驾驶,而身边坐着的,正是他,蒋劭恒。
劭恒快乐的心在他胸膛内撞来撞去,像他爱玩的弹子机器,叮叮叮,一下子积聚到万多分。
虽然年轻,他也知道,人活在世上,不应快活若斯,这种时光,不可能常有,所以份外珍惜每一秒每一分钟。
他希望可以把时光留住,就在这一刹那,在这条公路上,车子永远向前,达不到目的地。
但,对女郎来说,是不公平的吧,也许人家渴望快快回家沐浴看电视呢。
劭恒看她一眼,她把车停下。
「我相信你到家了。」
劭恒用尽力气,只能够再说:「谢谢你。」
「我每天都出城,要是你愿意,随时可以载你。」
劭恒一时没想到适当的答案,只是说:「不必麻烦了。」
女郎笑笑,「再见,小朋友。」
小朋友。
劭恒有说不出的委屈,那是用来称呼七八岁的儿童的,怎么可以加诸他身上,太不公道。
回到家,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自抽屉中取出刮胡刀,很仔细地把上唇边浓密的汗毛剃了一次。
已经有胡髭了,劭恒想,少年人有异于小朋友。
母亲叫他吃饭,他说不饿,躺在chuáng上看小说。
累了,堕入梦乡,梦见与女郎去旅行,两人在糙原上奔跑。
糙的颜色绿得耀眼,她穿白色的裙子,衣袂飘动如一只粉蝶,爱毕竟是太过华丽的一件事。
劭恒伸手去触动她的头发,柔轻如丝。
「劭恒,劭恒。」她叫他。
她如何得知他的名字?劭恒罕纳。
「劭恒,醒来,饭没吃就睡觉,太不卫生。」
劭恒张开眼睛,发觉父亲站在他chuáng头。
他叹一口气,下chuáng来。
难怪哥哥、姐姐找到工作就搬出去住,否则一辈子做小朋友。
父母家中有一套规例,在这里住一日,就得尊重律例,接受束缚。
劭恒在浴室洗脸,还要隔多久才能独立生活呢,他问:五年,七年?
他胡乱吃了一点东西,回到书桌,摊开课本。
母亲跟进来问:「劭恒,不舒服吗?」
「不不不不不。」他不耐烦的关上门。
母亲吃了闭门羹,只是很幽默地耸耸肩。
很多成年人上了岸也就忘记青少年的烦恼。
其实少年人的生活殊不好过,除出繁重的功课,还得花不少jīng力来应付成长的痛苦。
生理与心理都由稚嫩的儿童阶段日趋成熟,什麽感觉都有:畏惧、高兴、意外、满足、怀疑……一切放在内心,又不能与大人说个明白。
难怪不少同学憋得长满一脸的小疱。
当夜劭恒无法集中jīng神,很马虎的写了两篇功课。
他的思想,早已飞出去老远老远,同女郎在那无名的糙原上会合。
劭恒伏在书桌上熟睡。
第二天早上,忘记拨闹钟,母亲把他叫醒,眼看要迟到,他匆匆赶出门去。
老师以为他病了,劝他回家休息。
劭恒涨红面孔,坚持不肯,倔得似条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