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连瓶一起送。」萍姐说:「舒先生指明的。」
「什麽?」大出血。这只瓶子的价值恐怕在我那块玻璃之上,他真有品味。
我说:「放在大桌中央。」
鲜红的花。
从前也有人送花来……有人送花不稀奇,要接受得喜悦那才算难得,今日多多少少有一丝喜悦。寂寞得太久了,至少他也会走出来跟邻居打招呼,人总是人,人是群居的动物。
他在这十几天内改变了许多。
萍姐问:「我们好不好接受人家的礼物?」
「为什么不?」我说:「何必小家子气推来推去。」
「好。」萍姐回厨房去。
我独自做设计平面图。张家的孩子cao兵似的cao过来,大力拍门,叫我出去玩。
我叫他们进来吃冰淇淋。他们的父母最幸福,有这麽可爱的四名小天使,一个个面孔似苹果,看见他们就已经无忧无虑,其乐融融。
结婚真不错,一家人自给自足,实际上可以信任的,也就是自己的骨ròu,看到他们四个,就想起成家立室的好处。
我爱孩子们。
孩子埋怨:「最近天天下毛毛雨,好讨厌。」
我说:「等你们长大,就知道这个雨不讨厌。」
「才怪。」孩子们不相信。
也许在早上挤公路车上班的人群也不相信,但是有一点闲qíng的人,静静坐在窗前观烟雨海天一色,确是种享受,我是一个什麽都不缺的人,独欠一个伴侣。
孩子们又说:「那个人向管理处投诉,不准我们玩球。」
「他并不是那麽不讲理的人。」我说:「或许你们可以上门向他解释一下,玩乒乓总可以吧?」
「上门去?」孩子们怀疑的问。
「是呀。」我说:「有什麽要求,自己说清楚比较好。」
「我们不敢。」
「没胆子!」我笑他们。
几个孩子把头聚在一起商商量量,终於说:「至多我们不玩回力球。羽毛球、乒乓与足球都飞不到那么高。」
「对呀,去据理力争。我说:「最多说打烂玻璃跟你们没有关系,那是我这个冒失鬼,不是吗?」
「我们这就去,」又迟疑,「会不会被骂出来?」
「放心,没有人会那样对待孩子。」我保证。
「那还等什麽?我们去吧。」孩子们踊跃地跳出去。
我有信心他们上诉会得胜,舒某并不是那麽不近人qíng的人,而且这班孩子又这么可爱。
我躺下,没心思做工,那麽多时间,任我调排,实是很松动的,但时间越多,越是不想做正经事,以为总来得及做,可是一天结束,往往发觉什麽都没gān。
这种心qíng过来人都明白。
孩子们并没有再来,我打一个阿欠,觉得又可以上chuáng,越睡越渴睡,脑子氧气不足,人越来越糊涂。
我的睡房位置正对舒家的书房,往往睡到日上三竽,还在chuáng上看小说吃水果。
我正在看着脂批石头记,才打开第一页,忽然之间,玻璃窗破裂,一只球飞进来,玻璃落得一地都是。
我被那声「哗啦」震得呆住了,随即尖叫起来,自chuáng上跳下。看看自己有没有受伤。
萍姐冲进来,「怎么一回事?嘎?哟?天呀,怎麽搞的?是哪班顽皮鬼?」
我叹口气,「报应来得倒快。」
我披上晨褛,下得楼来,打开门,呆住。
门外站著舒某,他一脸尴尬,手中拿看一只球拍。
「你!!」我如看到条恐龙般吃惊,「是你!」
他懦懦说:「对不起。」
他身後人头涌涌,正是张家那四个孩子,看样子他们不但上诉成功,还把舒某人自古堡释放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