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挂上电话,心中有另一种绞痛,我太自我中心,把自己看得太着,太不懂好歹,我有什么理由让父母痛心?叫他们失眠?
我抬起头,阳光这么美,天空这么晴朗,世上有上千上万的人正受战争及饥荒的折磨,我身体健康!无病无疾,父母健在,生活丰裕,我有什么资格天天愁眉苦脸,夜夜呻吟?
要振作起来,要振作起来,要振作起来,不要再找籍口纵容自己。
我抬起头,走出电报局。
我深深吸一口清新的空气,仍然不知道该何去何从,但到底已经渡过难关,我已答应父母尽快返家,到时在家出现的人,必须是个无忧无虑的人,不能再沉迷在个人世界里。
我张开嘴,试chuī一记口哨,口哨声居然嘹亮明快,我痊愈了吗?我继续chuī下去,chuī完一首曲子。
用脚踢起一块石子,我微笑,笑中充满苦涩,但是我原谅自己,qíng关难逃。
我买了束花带回族馆,jiāo给老板娘。
老板娘嘀咕,“男孩子到底是男孩子,说失恋失恋,还不是一下子就好了,chuī口哨,买鲜花,不知道又看上了哪家的女孩子,生理心理构造都不一样,换了是女孩子,早就伤心死了。”
她自言自语的走开去。
我心中一动,女孩子,那个女孩子,那个可怜的女孩子,不知道她会不会恢复过来,当其时这么痛不yù生的大事,严着的事,待过后都是一笑空的闲事而已,但人的qíng感是多么脆弱,当时的琐事已经叫我们经受不起。
我躺在会客室的沙发上,回忆到我恋爱时的乐趣,如何她一个笑一个转身都可以令我雀跃,她占据了我整个心,我帮助她做功课,为她筹备生日舞会,每年到我们第一次约会的日子,我都会准备一件标致的礼物,只希望她说声“喜欢”。
我尽心尽意的为她,巴不得廿四小时都与她在一起,以致荒废工作,引起爸妈诸多不满。他们从来没有喜欢过她,说她小家子气,无法沟通,她为我也处处忍耐,使我成为磨心,两边赔不是。
十年了,她终于长大,离我而去,她跟我说,与我在一起那么多年,她从未真正开怀,一直是个赔小心的丫环;侍候看老爷奶奶的面色做人,她都为这个衰老了,不能一辈子甘心服侍我们一家,故此她要振翅高飞。
她要做一个独立的人,叫人chūn得起的人,她说只好辜负我的心意,如果可能的话,她愿意赔偿我。
赔偿我!我的时间心血与金钱,我顿时冷笑,她以为她可以赔偿我!
但她不顾一切,离我而去,现在气平了,想想仔细,她又何尝欠我什么,在整个过程中,我岂是白白牺牲一切?她岂不是也放了十年下去?而且在这十年当,我在她身上得到的快乐,又不是笔墨所能形容的。
我应大方的说一句:算了。
我长叹一声;这是最后的叹息声。
放在茶几上的花正暗自吐着芬芳,我心定下来。
第二天我到航空公司去讨飞机票,然后最后一次去美术馆,我站在那张“荷花池”前一刻,便离开。
在美术馆门口碰到那个女孩子。她一个人,妹妹并没有与她同在。
她身上换过了新装,簇新绣花毛衣,软皮制牛仔裤,一双小靴子,略加打扮,更显得秀丽可人。这个漂亮年轻的女孩子,何必担心没有伴侣?
[最后修改时间:2002年1月22日14:50]
尾巴掉了
作者:细细发表时间:2002年1月22日19:38来自IP:202.103.31.61——
路人受吸引纷纷称过头来看向她,她面色绷得很严,嘴唇紧紧闭著,当然有心事的人难以展颜。
我离开美术馆,她进去,我不知道她叫什麽名字,她亦不认识我。我们同是天涯沦落人。
不久我便登上飞机往家奔去.
我瞌上眼养神,心中盘算看到父母,该说什么话,又猛地发觉,在巴黎近两个月,一件礼物都未曾带回家,多麽离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