谣言渐渐平息了。
大概说足一年,嘴皮也略觉劳累,需要休息、加油,发掘新资料,从详计议,再卷土重来。
我笑了。
华光渐渐恢复常态。我相信他的心仍在滴血,但表面已经很镇静平和。
他与朋友接头,打算从头做生意,我在一旁看著,深觉安慰。
男女之间,没有友qíng可言,人与人之间,也没有什麽友qíng可言,只要勇於请客吃饭,谁没有「朋友」?商业社会中,甲有求於乙,丙有求於乙,於是甲乙丙都成为朋友……
不不,华光不是我的朋友,我否认,我们之间,多少有些男女私qíng,只不过我俩控制得宜而已,也许我们太过珍惜这段感qíng,不想cao之过急,仓猝间处理,引起不良结局。
上次求婚之後,华光对我更加礼貌客气。
有时连我自己都疑惑起来,那次求婚,是真的,抑或是外头传得厉害,连我都相信起来?
我仍然替他打理家务事,只止於家务,他在公司里另有女秘书。
一个月後,他振作起来,公司开业。
我没有出席酒会。以什麽身份?现在穿著制服坐家中,我还有我的地位,一走出这个家,我就不再认识自己,在这方面,我不是没有自卑的。
男人需要工作,新公司需要他极大的注意力,他很少在八点钟之前回来。
我工作完毕便回家,一星期也见不到他两、三次,孩子们早睡早起,同我一样,也见不到他。一个星期五,我跟女佣人说,要去两天假,又在书桌上留下字条。
但是他早回来。
我很久没好好的看他,乘机将他看个仔细,他仍然很瘦,但是jīng神好得多,最近除了蔬菜,他食ròu量增加不少,所以体力充沛。
「好吗?」
「很好!工作仍然是男人的第一生命。」他叹口气。
他的目光落在写字台上,「什麽?请假?谁批准你去告假?」
「我这半年来一天假都没有。」
「不行。」他很固执。
「才两天而已,又不是两个星期。」
「你也离不开这个家。」
「给我休息两日试试看,两个佣人,不用管冢也过得了两天吧。」
他微笑,看来他的qíng绪是好得多了。
「我送你回去。」
「我自己叫车,你刚回来。」
「你真把我宠坏了。」
我笑了一笑。
他还是开车把我送回家,一路上说看他公司的大计——市面怎麽普遍的淡,每个人都抓紧现款,几乎每间公司都裁人,但是他认为还可以有得做……
忽然之间,我发觉他与一般小生意人没有什麽分别,我根吃惊,以前我一直认为他是不一样的,他有一种特别的气质。
那日回家我细想。
两年前我初次遇到华光的时候,医生已经宣布华太太的病是拖日子,他不过尽人事,华光的面孔肃穆,有种圣洁的静默与哀伤,难以形容的神qíng使我留下来帮他渡过一个难关。
如今难关已过,我发觉他与一般人没有什麽两样,他忙他的事业,孩子与妻子留在家中听命……
我不能形容我心中的感觉。
如果我说不愿意他恢复正常,那麽我太残忍了,但是他一日比一日正常,我就越来越觉得他不是我所认识的华光。完全不是,他离开我越来越远。
我随即想到,他只是在那一段时间内需要我。
现在这一段时间已过,我是否应该淡出?
一切听其自然。
他的客人渐多,常常上来吃饭,我替他聘了一个过得去的厨子,让佣人专心照顾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