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己通常在五点钟左右便下班。
这时候才发觉在华家过了两年,跟自己的朋友完全疏远了,现在一时间去找他们,他们一定觉得我是有所求而去赴约,一定会问长问短,同时投来好奇的眼色,不如索xing换过一批朋友,早说过,肯请客吃饭的人,不愁找不到朋友,何必急在一时。
如果华光在这个时候向我求婚,那麽他才是真正的需要我,以前那次不算,那次他的jīng神正受极大的折磨,视我为大海中的救生圈,也是有的。
我很寂寥的想:但是现在.他不可能向我求婚了吧。
他邀请我参加他的派对,我婉拒。
他讶异,「你不是那麽小家子气的,怎麽不出席?怕人说话?他们早该说得唇乾舌燥了吧,早就不说了。」
我说:「当然不是,你同我放心,我是最不怕人说话的,我与你的朋友没什么好说。」
「吃醋?」
「不是。」我笑,「别乱说,越来越不像话了。」
「是为什么?,」他问。
「真的,又没带衣服来换,穿套制服,同客人一起吃饭,像什麽?」我胡乱找个藉口。
「你真是。」
「让我有选择的自由,好不好?
「随便你。」他说:「但是你见我的时候越来越少。」
「不算少了,我天天八小时都坐在这里,是你忙,男人也是应该的。」
「你对我生气了。」
「华光,你别挑剔好不?大家平平安安的过日子,有什麽生气不生气?」我也笑得很勉qiáng。
我们的确大不如前。
隔了很久我说:「你现在不需要我了。」
「乱说,你不能功败垂成。」他站起来。
「谁说我没有成功?尽了力便是成功。」我说:「你别乱客气的。」
他说:「淑君,我没有法子跟你再说下去,你像是在我们之间筑起了一堵墙。」
我反问:「你要我怎麽办?倒转头来追求你?证明我们之间没有那堵墙?」
这个时候,我是多麽希望听到他说:淑君,我们结婚吧。
但是他没有说。生活中充满失望,想听这句话的关头,什麽都听不到。
他说:「淑君,你太倔qiáng,在没有必要的时候,你太倔qiáng。」
我很吃惊,认识他那麽久,他第一次批评我,由此可知,他的心身皆已复元,我这个看护、管家可有可无。
我的心有点乱,努力整理一下思路,我说:「每个人都有缺点,特别是接近下班的时候,心身俱疲。」我取过外套。
「我送你。」
「你的客人就快要上门来,你走不开。」我一迳开门走。
门外果然已经站看一位女客,三十多岁年纪,穿一件枣红薄呢旗袍,外罩一件长貂皮大衣,手中拿著礼物,她长得雍容华贵,一见我,先一怔,随後便向华光招呼。
我趁乱走开。
华光有华光的世界,我有我的,因为他家发生大事,我与他有暂时的接触,现在这事已经过去,一切恢复正常,我可以慢慢淡出。
用什麽手法?最聪明的人不是拿到好牌的人,最聪明的人是在适当时间离开牌桌的人。我总不能到新的华太太开除我的时候才走吧。
到这个时候,我才发觉自己有多傻。新的华太太……人家会怎麽想?不论她是谁,总也风闻我与华光的一二事,女人家岂会大方得不介意这种新闻?
她上台的第一件事,自然要把我一脚踢开,就算她有过人的智慧,相信我与华光的清白,以後的日子里,也容不了我,我将面临失业与失意双重打击。
我竟一点也没有为自己打算。
我太天真,老以为世上的事,不是黑就是白,现在我明白了,最终吃亏的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