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年纪大的一辈爱对年轻女人说:「当心吃亏。」而年轻的一代女人老是不信邪——
「男女平等,有何吃亏可言?」可是事实证明,在男女感qíng之间,男人永恒地占着上风,再吃得开兜得转的女人,也还得背一个狐狸jīng的罪名。
我很生气,生自己的气多过生华光的气。
他大概不知道我为他的牺牲这麽大吧,所有的朋友不见了,全世界的人讥笑我高攀不上,而在华光的心目中,他又觉没有对我不起,实际上他向我求过婚,是我拒绝了他,每个人都心安理得。
刚才那个女客是谁?
那麽成熟,那麽漂亮,那麽有锋头,随便打扮一下,便出落得雍容华贵,魅力四she,那才是华光将来的理想对象,在家庭事业上都对他有帮助。
有一阵我以为我与华光有可能xing,实在是错误的。那时他失意到绝顶,所以才把身份降至我的一级。我不善应酬,不懂得说话,根本配不起他,他现在的需要不一样。
这些都别再提,现在我急於要找另外一份工作,以便急急在华家抽身出来。
我暗暗留意报上广告,继而去见工,很快找到一份新工作。
我递上辞职信那日是星期六。
华光很震惊。
「这是什麽意思?」他膛目结舌。
「我觉得这里不再需要我。」我说:「有聚必有分,大家仍然是朋友,我想开始新生活,到医院去归队,比较纪律化,也能够学以致用——这里已经没有病人。」
「可是孩子们——」
我并不是以退为进,但至少也会盼望有奇迹出现,他自己为什麽不留我?为什麽要托词孩子们?
「孩子们有褓姆。」我提醒他。
我并没有掩饰神qíng上的黯然。
「不不不,我不可以就这样放你走。」他说:「不可以。」
「我没说立刻,我信中给你两星期的通知。」
「两星期!」他焦急的说。
我看着他,他可以留下我,但是他不肯开口,我深深叹口气。
门铃响,女佣去开门,我抬起头,是上次那位女客。
「庄小姐。」佣人称呼道:r今天有空?」
看样子她是常常来的。
今日她穿件长丝棉袍子,非常文雅大方,头发松松梳著髻,我一见她,立刻自惭形秽,站起来说:「我先走一步。」
华光也不便当看客人面前与我拉拉扯扯的。
倒是那位庄小姐,忽然伸出手来说:「是卞小姐吧,华光常常说起你,说这个家没有你,要整个散开来。」
「哪里哪里,」我很慌张,「华先生乱说,我不过是在这里照顾他的生活细节。」
「客气了,」那庄小姐简直代表华光发言,以女主人姿态出现,「他说少不了你这个人。」
「开玩笑。」我也不再分辩,「我下班了,庄小姐,你慢慢坐。」
「再见。」她说。
我也不敢抬头,默默的往外走。
归家途中,我买了一大堆毛线,坐在家打毛衣消磨时间。
华光并没有打电话来,自然,他要招呼客人,我很怅惘,到底是男人厉害,什麽时候身边有什麽的女人。
到晚上,胡乱煮一点面吃了。我在chuáng上辗转反侧,半晌才睡熟。
是失恋?我问我自己,睡熟了又做梦,梦见华光向我求婚,我立刻答应,但婚後他发觉我种种不足,又提出离异,有许多经历,如huáng粱一梦般,醒来出一身冷汗。
我的决定是对的,第一次推他是对的,那个时候他qíng绪不稳定。
我有点颓丧,又开解自己:生命那麽长,也许也活到八十岁,届时有谁会记得华光与我这一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