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到此才释然。"求之不得。"
真的不稀奇,一个读者如果看我的作品十馀年,对我的思路xing格都一定有某种程度的了解,一旦见面,当然比对普通的初相识要亲近得多。
我太狷介。
"如果我会写小说就好了。"她说。
"并不是太难的事,一叠纸一枝笔,加上胡思乱想,习惯成自然之後,难以停下来。"
"有没有灵感这回事?"
"jīng神好心qíng好的时候,自然写得比较快一点。"
"没有灵感?"
"不大可靠。"我微笑着摇头,"主要是靠用功。"
"不是靠天才?"
我说,"如果别人问起来,我不会这么说,但见你问,坦白说一句,gān艺术多多少少要靠一些天份。"
"天才加勤力?"
"正是。"我说,"缺一不可。没天份写三千年还似牛屎,不用功老是jiāo不出作品。"
"通常你在什麽地方写小说?"她又问。
"桌子上。"我说。
她笑了,知道把我问得倦了。
我告辞地说,"有空再来。"
我犹豫一刻,没有告诉她,过一日我要离开巴黎。
她认识我,我不认识她。她在明,我在暗,我不想与她混得太熟。
我下楼打道回酒店。
第二天夜里,我在房里看电视,电话打上来,说有人在楼下等我。
我连行李都收拾好了,准备明天离开旅馆租车驶往意大利境。
是谁呢?电话接机生说是一位小姐。
我马上有些分数,穿上外套下楼。
果然是她。
"怎么来了?"
"刚刚经过,想也许你会在,便顺道来看你。"
"不,在剧院看莫里哀。"
"可好?"
"惨过做礼拜。闷死人。"
我笑。"我们出去散散步。"
来到亚历山大三世桥下,她道,"我有种感觉,巴黎是不会天黑的,直到深夜,仍然被霓虹光管映得彩霞满天。"
我不响。
她为什麽来看我?有什麽企图?
"你明天走?"
"是。"她一定是向酒店大堂查询过了。
"可不可以留下来?"她很大胆的问。
"留下来?"
"正是。"
为谁,为什么?为她?我没敢接口。
"为我留下来,可以吗?"
"我们才是泛泛之jiāo。"我很讶异她的大胆。
"你不给机会,又怎知道事qíng不可能有进一步的发展?"她说,"况且你也承认,这世上已没有一见钟qíng的事。"
我沉吟。
她很悠然的等待我的答覆。
"我很欣赏你的才华。"她又说。
我不响。
"我身边有的是开销。"她加一句。
我微笑,"你这句话具侮rǔxing质。"
她也笑,"如果你是个拘泥的人,我不会说,自然也不会喜欢你。"
我点点头。对一个写作的男人来说,她是个太理想的qíng人:美丽、懂事、理智、富有、成熟、有qíng趣、懂得生活,什么都不劳人cao心……
"你不想再婚?"
"大事靠的是缘份。"她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