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_作者:亦舒(42)

2017-03-15 亦舒


    “我很疲倦,”我说:“眼袋大如鸭蛋,到哪里去?”

    “去外头走走,出身汗日──试想想你多久没出汗了。”

    “你不用上班?”我要轰走他。

    “我一走你就瞌上眼,别忘了你还要等你的良人回来。”

    我笑。

    也罢,出去走走。

    他驾车把我送到郊外,我吸一口新鲜空气。

    “下车来。”

    我闭上眼睛,靠在车椅上,不肯下车。我累得慌,肠胃乱成一片。我用舌黏黏嘴唇,酒,最好有一杯冰凉的威士忌加冰。

    “运用你的意志力。”蒋笑,“你的酒瘾不致于到那个地步。”

    “你知道什么。”我懒懒的说。

    “为了你自己,不是为别人,为自己总是值得的。”

    我瞅着他,“看来你倒是真的关心我。”

    “我的心,可昭日月。”

    我格格声笑起来。

    他递给我一罐橘子水。

    “不要!”我吆喝道,一手推开,“渴死也不要。”

    他呆视我,“你丈夫怎么会跑出去同旁的女人鬼混?我要是他,我只要对牢你就够了。”

    我叹口气,“你将来年纪大了,就会知道,这世界上有许多更好的。”

    “戒了酒,同他离婚,过来与我生活。”

    我摸摸他的头发,“真天真。”

    “我不会亏待你。”

    “光明,我是一个纯装饰品女人。男人要我装饰他们的生命,就得拿其他的来换,你这么年轻,你不懂得,我是不可能跟你的。”

    “我没有钱?”

    我微笑。

    “那么至少出来走走,我带你去看瀑布。”

    “我不要看,”我皱着眉头笑,“谁要看那些玩意儿?你以为是初中生去远足?”

    他生气,“你就是会孵在家中喝喝喝。”

    我拗不过他,只好下车。

    我们走了十分钟的路程,在密簇簇的亚热带植物中,吸饱了含青糙味的新鲜空气,来到一座峭壁,有一道雪白的小型瀑布美妙的挂下山谷。

    “你常带女朋友来这里?”

    “只有最心爱的女人。”他说。我没好气的笑,顺道打个呵欠。

    “你像毒癖发作似的。”他骂我。

    “送我回去吧,我的心qíng,同你的不一样。”

    “如果嫌这里老士,我们可以去欧洲,我们去尼瓜拉加,去岑里……”

    “光明,我想回去。”

    他悲哀的看着我,“金丝雀关在笼子里,再也不懂得飞。”

    我说:“我从来不会飞,我跟本不是雀类。”

    “你是什么?”

    “我是一个想东山再起的女人。”

    他没奈何,开车送我回家。

    我说:“记住我们的东道。”

    “如果我赢了,在天鹅酒吧见。”他说。

    “如果你输了,以后不准再说认得我。”

    他很有信心:“我会赢。”

    我气馁,我连一成的把握都没有。

    到一个时候,回光反照,我又不那么疲倦。

    蒋光明把我送到门口,我自己上楼。

    一进门就问女佣,“先生有没有打电话回来?”

    “没有。”

    没有。不会是一出门就忘了家里吧?信华一贯是这样。

    也许没有电话只有更好,证明他尚未改变心意。

    我居然为他患得患失起来。忍不住尴尬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