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随即出去看电影吃饭玩得很畅快。
一个月后,我听得布朗太太的死讯。
我带了所有的节储去看她,但是华伦泰很坚qiáng,葬礼是西式的,她全权处理,不需要资助也不需要同qíng。
她仍住在那个小小的平租的公寓里,只不过进行了一次大扫除,把所有不必要的东西一箩筐一箩筐的扔出去,屋子里顿时宽敞起来,那一股发霉的味道也消失了,虽然没有添什么新家俱,也像间新公寓。
“听说业主要收房子。”她说。
“不怕的,收不回去。”我安慰她。
“你快要到外国去升学了吧?”
“是,在办手续。”
“几时去?”
“快得很,明年一月。”
她点点头。
“最近工作方面怎么样?没听见你说起。”
“我将与人合股开一间时装店。”
“什么?这么快?有资金吗?”我奇问。
“有人支持,没问题。”她笑笑。
“你要当心,外头多坏人。”
“我自有分晓。”她说。
我不便再说什么,因为我不能够为她做什么。
隔了一会她说:“伟明,有一件事,如果不摆开来说清楚了,我死不瞑目。”
我吓一跳:“你说,你尽管说。”
她颓然,“其实不用说也再明白没有了。”
我已隐隐知道她要说的是什么。
她说:“伟明,认识你这么长的一段日子,你一向待我以诚,是否我们之间,就到此为止呢?”
“我只是一个学生……”我讪讪的说。
“我自然知道你有许多苦衷!”她苦笑,“但是你对我可有意思?”
我沉默,叫我怎么回答呢?
她叹了一口气。
“没有希望?”她耸耸肩。
我说:“华伦泰,让我们做一对最好的朋友。”
“自然。”她点点头,“好朋友。”
我很难堪。
过了一会儿她问:“因为我是混血儿?”
我不响。
“因为我长得不美?”
我更不敢出声。
开头是因为这两个原因,但时至今日,我们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大,她俨然在江湖上混得有眉有目,就快要做老板娘了,而我,我尚是中学生,我们两人拉扯在一起,格格不入,没有幸福。
况且我从没有想过要这么早订终身,结婚在我来说,遥远得如地球另一面的星,至少要等我拿到博士学位之后,才能够结jiāo女朋友,事业无成,更不用论婚嫁,最低限度是十年后的事qíng了。
而华伦泰在今天已经要把握这件事,时间上也太不配合。
想到这里,只听得华伦泰说:“姜伟明,说你是个坏人,你又对我很好,说你是个好人,你又像块木头一样,唉,真拿你没折。”
我傻笑着。
母亲知道这件事之后,赞我处理得好。
她说她可以放心让我到外国去,相信我可以读到学位,有一番作为。“最难过是感qíng这一关,在这方面头脑清醒,就好办事。”
华伦泰新店开幕那一日,碰巧是我到领事馆取护照的那一天。
我已考入机械工程科,下个月可以动身了。
我送了花篮到新店,店里在举行一个小小的茶会,华伦泰很有办法,有一大帮朋友在店里说笑jiāo际,我诧异了,短短几个月时间,她哪来的钱?哪来的朋友?
在她身旁站chūn黑黑的一个印度中年人,我忽然明白了,他对她的态度很亲昵,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莫非他就是华伦泰的赞助人,似乎不必再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