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时开始,他一下班便来看她,逗留到深夜才走。
有时候他只是在书房批阅文件或欣赏音乐,两个人并不对话,但是,感qíng一样jiāo流。
她取笑自己:不是又恋爱了吧,真有你的,百折不挠。
非常感慨,开头的时候,总以为可以洒脱一辈子,往后,还不是落了俗套。
没奈何。
他们俩越来越觉得相处的时间不够,他越来越早到,越来越迟走,家,仿佛已经不存在。
这种qíng形维持了几个月。
他父亲传他。
他去了。
老人家先是称赞他的工作成绩,然后才说到正题上去,他训道:“出去玩,要撇脱,切忌弄假成真。你又不是一个可以离婚的人,两个家族在生意上的关系非同小可,况且十多年的夫妻,对方又没做错什么,倘若一声变心就可以离婚,世上还有什么道义?”
说到后来,面色已经相当难看。
一盆冰水迎头浇下。
他醒了一半。
他们不是不给他玩,但在大人屋檐下,凡事不能离谱。
老人家一天健在,一日要约束他。
华厦,大车,游艇,职位,以及将来遗嘱上那一份好处,全部看他听不听话。
叔伯弟兄众多,他一失宠,立即打入冷官,找一百个替代他的人都有。
看样子,他妻子已经与家人商谈过,而岳父接着与亲家开过一次会。
他收到警告。
抛弃所有与这个女郎共渡余生?
凭什么?
连他都不知道自己有无真材实料,从来没离开过家,从来没有必要证实自己。
从头开始,已经太迟了吧。
这一天,他没有去她那里,心qíng坏得甚至没有拨电话。
似她那般聪明的女子,用籍口推搪她是不管用的。
她下班匆匆回家,一如平常,等他前来相聚。
直到天黑,不见他影子。
开头她略见烦躁,怕他有事,随即明白了。
他走不开,有比她更重要的人需要应付。
那人是谁,不用说出来了。
她突然觉得愤怒。
她没有叫他进一步表示什么,既然他愿意往前发展,就得考虑到后果,他没有,现在叫她承受损失。
她若忍耐下去,从此万劫不复,沦为他的qíng妇,听他摆布,一生蒙羞。
太没有道义了。
这个时候退出,也还来得及。
事qíng来得太突然,她全然没有心理准备,刹时间要作出决定,不由得旁徨起来。
如一只堕入蛛丝网的蝴蝶,挣扎扑打翅膀,支离破碎地希望逃得牲命。
只是这一次,她实在累了,不知道可否全身而退。
一夜不寐,蒙胧间仿佛听见电话铃声响,坐起来细听,发觉只是幻觉。
第二天一早她回到办公室去。
难道他从此消失,不再出现?这样倒更好,省却不少事,她希望他做得到。
这一天,他还是没有找她。
她心头闷涨,像是有一只小小虫子,在啮咬她的心。
她也没有找他。
到底是比从前老练得多了,以前会气急败坏缠上去一叠声问为了什么,千方百计要讨还公道,会失声痛哭惊惶失措。
现在不会。
假如他要来,他总会来,不过即使他冉来,她又会视乎实际qíng况才把门打开。
还是笨,还是吃了亏,还是一般的结局,不过,她已经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