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光并没有放心,征求小兵的意见。
“为着护照而分开,是否值得?”
小兵说:“这已是一个社会问题,当事人认为值得,便是值得,不能一概而论,要看个案,像你们一家三口,个个独立坚qiáng能gān,外语又好,分开一段短时间,反而是另外一种经验。
晓光小心聆听小兵的分析。
“相反地。”他说下去,“如果有一方面不懂英语,孩子年纪又小,那真十分残酷。”
晓光点着头,“归根究底,还是看个人能力。”
“当然,到了要紧关头,能够救你的,不过是你自己。”
晓光放下一颗心来。
“你们家经济充裕,有钱好办事。”
“你又来了。”
“是事实就不怕讲。”
“小兵,我走了以后,你会不会记得我?”晓光又问。
他毫不犹疑的答:“我的余生都会记得你。”
晓光听得出他声音中的真诚,鼻子一酸,落下泪来。
“怎么了。”他温言安慰。
晓光一边用手帕擦去泪水一边说:“灰沙chuī进眼睛里。”
小兵幽默的说:“谁说不是。”
晓光笑出声来。
她发觉父亲瘦了许多,母亲常在半夜起chuáng喝水。
晓光可以了解他们的qíng绪,这么多重要的事qíng待办,一丝错不得,加上日常工作,百上加斤,压力是一定有的。
领事馆批准面试之后,开始有陌生人上来参观他们的公寓。
讨价还价,齐太太不胜其扰,虽说公寓房子的价格略略上升,但未来买主还起价来既láng且狠,弄得齐氏夫妇啼笑皆非。
房子都要卖了,晓光想,大抵没有挽回了。
是去定了。
huáng硕说:“回来看我们的时候,千万不要告诉我们,你已经忘记怎么说广东话。”
晓光苦笑。
“你会找到新朋友的。”
“看看要付出什么代价,如果要很堕落才能受他们欢迎,我不gān,qíng愿寂寞。”
“难怪亚裔学生往往轻而易举成为优异生,无他,把jiāo际应酬别瞄头的时间省下来好好温习功课,已经打胜仗。”
晓光说:“不止做学生是这样,做成人也一样,尽本份做好要做的事qíng,总会得到丰厚的报酬,何用自我宣传,夸啦啦啦。”
两个女孩子也懂得做人道理。
huáng硕问:“日期定下来没有?”
“爸爸说快轮到我们检查身体。”
huáng硕摇摇头,“越来越近,越来越像真的。”
这两句话说到晓光心坎里去。
再次告假去医务所的时候,连老师都知道了。
校方最不高兴退学事件,教育署规定,班中学生人数不足,要招考补充,校方就是嫌cha班生水准低。
尤其是晓光这种品学兼优的学生,走一个少一个─校方不愿意放弃。
“齐晓光,”班主任说:“到了外国,要争气读书啊。”
“我会的。”
“希望在报上读到你拿奖学金的新闻。”
晓光笑,“老师怎么给我这么大的压力。”
“适当的压力可以使有潜力的人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晓光只得笑。
幸亏父母、永不认为她有什么潜力,自小晓光过着迹近疲懒的愉快生活,直到十岁八岁那么大了,还时常为一粒牛油糖在外婆的身边蹭着不走。
完全不像是个有出息的人,但不重要,她快乐。
不久将来要她离乡别井,还是人生中第一次觉得彷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