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芸在会客室等,冯季渝先上楼去了。
知芸一眼看到架子上摆着的照片,即时明白,为何冯季渝看中了她。
太明显了。
冯太太年轻时,穿看香奈儿的套装,那样貌姿势,竟有七八分与知芸相似。
知芸静静坐下来。
她真是理想的替身。
知芸打量屋内装饰,无瑕可击,无论是一盏灯,一张地毯,都矜贵jīng致,侧重收敛的美,因为无论什么,一旦耀眼,即变伧俗。
冯季渝下来,伸手招她。
知芸立刻跟上去。
冯太太的房间在二楼,她背窗而坐,知芸面光,一时看不清她的五官。
冯季渝安排知芸坐下,便静静退出。
知芸但觉气氛无比诡秘,但qiáng自镇定。
只听得冯太太轻而辏的声音说:“很好,很好,你戴着我的胸针。”
知芸只得点点头。
她看到冯太太的轮廓了,灰白头发,小小的面孔,穿着袭黑衣,并不像重病之人。
冯太太又说:“我很高兴。”
知芸努力维持微笑。
“季渝,他都跟你讲清楚了吧……”
冯太太忽然咳嗽起来。
知芸欠一欠身。
冯太太用一块手帕捂住嘴巴,过一会儿低声说:“我没事。”
知芸握着手。
“季渝说,你的声音也像我。”
知芸只得开口,“不知道是不是。”
“像极了,”冯太太牵牵嘴角,“我遇见季渝时,却已经老大。”
知芸说:“我不认为如此,那正是一个人最华丽的岁月。”
“是吗,你们这一代的想法是勇敢清新的。”
知芸微笑。
“季渝是一个好人。”
“我知道。”
“他需要一个像你这样的女子好好爱他。”
知芸低下头。
“我很固执,我一定要见过你才放心,我怕他在我去后,孤独到老。”冯太太叹息一声。
知芸难以相信,在今时今日,竟还有这样的故事存在。
这个时候,冯太太再度剧咳起来。
外头的人听见了。
看护与冯季渝一起推门进来。
他们去扶住冯太太。
知芸站起来,这次会面,到此为止。
冯太太传奇的一生,恐怕也差不多了。
知芸独自走下楼去,在原位上等。
不一会儿,冯季渝也下来了。
他斟了杯雪莱酒,喝一口,转身同知芸说:“谢谢你。”声音相当平静。
知芸双目有点濡湿。
“你可以走了,司机在外头等你。”冯季渝说。
知芸凝视他。
“去吧,你是自由身。”他温和的说。
知芸仍然没有动身。
冯季渝又说:“放心,你的画会逐渐升值,我对你的栽培断不会血本无归。”
知芸太感激他,不由自主过去,拥抱他,把脸埋在他胸口一会儿。
冯季渝叹口气。
知芸放开手,走到那道染色玻璃大门前,拉开它。
天空中有海鸥旋转低飞,空气中带海盐的清新。
司机一看见她,立刻打开车门。
知芸拉拉衣襟。
她触摸到那枚胸针。
转身看那幢平房最后一眼,知芸上车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