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我母亲希望早点看到我成家立室,养一打子女。”
“一打?”我吃惊。
“你不喜欢孩子?”他问。
“呵我喜欢孩子,很小的那种婴儿,”我兴奋的说:“除了睡觉什么都不懂——”我停了停,“不过他们是无辜的,生到这个世界来痛苦多过快乐。”
张君达说:“你不应该这么想,既来之则安之,我觉得生活很不错,看,今天我认识了你。”他眨眨眼。
我笑。
他有他的好处,我懂得欣赏,如果我与他在一起,关系比较正常,也比较健康。
那日很夜才回到酒店,秉森的电话跟着来了,他很不高兴,责问我:“你去了那里?”
多年来我在时间上迁就他,他早已被纵坏,其实我有我的自由,不由他过问。
张君达约我到巧思郡去逛,我答应下来。
我很寂寞,心qíng也不好,我没有理由把自己关在酒店里发闷。
早几年我会替秉森担心,他的烦恼即是我的烦恼,可是日子过去,秉森的付出日少,我的想法不一样了。
我与张君达在巧思郡玩了一整天,他与秉森有一个共同点,知道我有犹疑不决的毛病,因此小事从不征求我同意,带点命令式的语气告诉我该怎么做,我也乐得不动脑筋,言听计从。
他的肩膀qiáng壮有力,靠在上面很舒服。
“住酒店多làng费,”他说:“我的公寓有客房,你可以搬来。”
我笑,“人家说什么不打紧,最糟是怕你将来会说:这女人,认识才三天就搬进我家来了。”
“如果你认为我们有将来,别那么早回香港。”。
“为什么?”
“我觉得我们会有发展。”他很肯定。
“你知道什么?”我笑:“我是一个陌生人。”
“我对自己有信心就行了。”他说。
我陷入沉思中。
我想我的感qíng生活需要一个大转变,我并不见得会嫁给张君达,但这样子无止境的迁就秉森,他不嫌烦,我都觉得烦。
应该是离开秉森的时候了。
那天回到酒店,我伸个懒腰。
想到两年前,巴不得秉森会离了婚娶我——此一时也彼一时也。我很惆怅,是秉森不好,他没有灌溉这一段感qíng,否则可以省下我不少麻烦:换男朋友需要太多的jīng力,是一种làng费。
我睡着了。半夜电话铃响,我丢过去一只枕头罩住,不想听秉森噜苏。
没想到他第二天就赶出来找我。
我刚预备离开酒店去买点东西,秉森怒气冲冲地问我:“你又到什么地方去?”
我若无其事的问:“你太太呢?健康qíng形还好吗?”
“那不是问题。”
“那太是问题了。”我说:“回答我。”
“没有好转。”
“那意思是,我又得等下去,因为你要做一个理想的丈夫,所以我得一直忍耐。”
“这些年都这么过了。”他的态度软化。
“正是,我不想一辈子都这么过。”
“再忍一忍。”
“有这种必要吗?现在我的心不悦。”我说:“我看大家都不必再拖。你是不会离婚的,何必呢?你在我身上已得到了一切,不必负责任而享受权利,你绝不肯抛弃妻子做丑人,说句不好听的话,你在等她死。”
他很吃惊。
我说:“我想说这句话很久了,只是说不出口,提不起勇气,我们的感qíng早已变质,你没有小心呵护之故,明白吗?”
“你准备离开我?”他问。
“最后一次机会,”我说,“马上离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