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十二点正,我拨一个电话到林家,终于有人来接听。
我冷笑道:“在接吻吗?”
“喂,你在哪里?电话打到你家去没有人。”小林急。
“我们在山顶流làng!”
“我为他订了希尔顿,真抱歉,忘记跟你说,这次我可惨了——”
“你惨?”我再冷笑,把小林冷进冰箱里去,“我们怎么办?”
“我想我已经失去这个客人,明天见了老板,死无葬舟之地,我马上出来接他,你们别动。”
“好,限你廿分钟赶到,山顶旧咖啡厅。”
但是安东尼怪我,他问:“你为什么叫他来,我不需要他,我自己懂得到希尔顿。”
我笑:“他需要你。”
“不要紧,我不会怪他,生意毫无问题。他做了件好事——我因此认识了你。”
我抱住双臂,看着他笑。
“首先,”我说,“你要把中文名字告诉我。”
“自然。”他说:“苏震佳。”
我伸出手,“你好你好。”
他微笑,“我明天能约你吃晚饭吗?”
“自然?”我说。
我心中在想,如果鬼灵jīng侄女儿再打电话来,我可以跟他说:“有人约会我。”
他点起一枝烟。
奇怪,就是因为那个广告——
小林的车子赶到了。
他奔出来与苏震佳握手,道歉,他送他到酒店。
我回家。
多少年心qíng未曾这么好过了。
我chuī着口哨,打开衣柜,不知为什么,把跳舞的裙子都取出来查看。
忽然电话响了,我连忙接听。
是苏的声音,他说:“还没睡?”
“马上睡了。”
“记得,明天有我的约会。”
我快乐的说:“是,我会记得。”
自然记得。偶遇
雅伦冯是张太太张先生介绍我认识的。
听他的名字就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
那种在殖民地受教育,打幼稚园起就得讲英文,一帆风顺到香港大学,考到硕士,在政府机关找到所谓一份高薪的工作,非常年轻有为的样子,开着一部日本房车进出上班,日日如是,可是生活得很起劲。
中国不是因为他们而qiáng的。
我最不喜欢这种男人,一点出息都没有,缺乏气质,也许他是牛头角顺嫂心目中的乘龙快婿,但对于我,他什么也不是。
况且那日雅伦冯带着他的女友丽丝一起赴会。
丽丝是一个小巧的女孩子,五官端正,称得上漂亮,也颇能说几句笑话,可是她没有那种阳光空气,大地芬芳的味道。
香港土产。我想。
张先生他们很客气,可是我仍然觉得闷。
张说:“小白老说找不到男朋友,别太挑剔好不好?”
我笑笑。
我怎么挑剔?我当时想,旨趣不同的人不能够在一起,譬如说我看上了雅伦冯这个人,他也未必会喜欢我。
张又对雅伦冯说:“他们艺术学生,就是这样子,làng漫不羁,成天披着长头发穿双凉鞋晒太阳,要不就雨中散步,很不负责任的一种态度,却又瞧不起我们这一群‘普通人’。”张笑了。
我白张一眼。
张太太说:“她还算是好的,就是那把头发惊人点,”她摸我的长发,“天然这么鬈,天天怎么梳擦呢?一大把熨过的稻糙似的。”
丽丝说:“不少人特别去理发店做成这个样子呢,很流行。”她停一下好奇的问:“白小姐你gān哪一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