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经我一言道破,掩住面孔,呜咽起来。
他受不起这个打击。
一般人只认为失败婚姻的牺牲者往往只是女人,请前来看看,欧阳永远不会再做一个健康的人了。
可以想像以往他朝气勃勃,在他任职的机构,绝对是正派而受欢迎的人物,他努力工作,亦善待自身,每年必定与妻儿出去度假,且薄有节蓄,有长远打算,那时的他活泼开朗,但现在的他萎糜不堪。
失败的婚姻把他整个人毁掉。
我深深的吸口香烟。
"回去吧。"我温言劝他。
"你会不会告诉永超,我见过你?"
"不会。这件事只有引起她对你更大的误会。"
他很懊悔,他白见了我,白赔上许多话。
欧阳的观点落伍了,即使我同永超结了婚,也不能影响她的抉择。
我是人生自由论的信徒,就是因为这样。利璧迦认为我疏忽她。
"你不是唯一的失败者。"我拍拍欧阳的肩膀。
就因为如此,我才陪他说上半夜的话。
回到家中,我开亮灯,在浴间照镜子。
说欧阳憔悴,我又何尝不是,说他落魄,我又何尝不是。
头发长久没理,略有头皮,夏天衣服没整理出来,身上衣物又不够挺刮。
看到欧阳,犹如看到自己的影子一般。
明日要去装扮了。
在照片中看利璧迦,清洒得犹如青chūn电影中的女主角,离开我,她仿佛重新获得阳光雨露,开心得很,由此可见,她的选择是正确的。
我也不必再扮演梁天来。
第二天一早便到发型屋,打开画报,决定剪一个两翼往上削的时髦款,经过发型师婉言相劝,略作保留,但也非常满意。
我随即出街买数套麻质西装,要一穿即皱那种,秘诀是衣皱人不皱。尽管小郭赞我宝刀末老,惜我要争取讨好的并非小郭。
上上下下焕然一新,足可以遮盖破碎的心。
我跑上写字楼去,女同事们对我弹眼碌睛,有几个大胆的还对我轻轻chuī起口哨来。
少了马利安与张晴,一个离港一个告假,我的影迷大减,几乎溃不成军。
我走进永超的房间,伏在她桌子面前,问:"你知不知道什么叫放假?"
她抬起头来,看着我,端详我一会儿,说:"乌云散得很快呀。"
我一呆,好jīng锐的目光。
嘴里却姥姥不认账,"何以见得?"
"昨天你明明有心事,"她微笑,"今天那个结已经打开。"
我坐下来。"愁肠百结,打开一个两个结根本于事无补。"
"至美,你有副林黛玉肚肠。"她取笑我。再对古代名著不熟悉,也知道这并不是什么恭维之词,听说林黛玉是个矫揉造作无端悲秋的女子。
"有没有空?"
"你自己放假,就专门打搅别人工作。"
"咦。"
"给你看看老魏写的信,很有趣味。"
她拉开抽屉,给我一叠薄薄的信纸。我很为自己不值,老魏不爱写信,我知道得太清楚,我就没收到过他片言只字。
永超有她的一套。
整封信说他观看一局围棋的经过。对弈者是九段高手。
老魏这样形容;"……双方各走十子后,立即就进入中盘的格斗,在第十五步时,黑子突然在中部码上一子,这-步确令人难以想像,因该子距其最近的一子,有八格之遥,好一个白子,立即还以颜色,以攻对攻,码上一子顶上对方左下方,陈阻止对方继续挺进,并企图与黑色平分媒势,当双方各走四十余步之后,白子终于在被'围、追、阻、截'的惊涛骇làng中杀了出来,双方经过多次打截,黑子无可奈何地宣告其围剿攻势大计全部被粉砷,白子不但自己做活,反而撕烂黑子各个封锁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