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琪儿写照_作者:亦舒(52)

2017-03-15 亦舒


    眼睛一直看着别的风景,像霍家的二小姐,郑家的女小开等等。

    我心不禁犹疑,这样xing格的人,岂可同他过一辈子,也许我过虑了,我肯,他也不肯呢。

    于是就生了分手的念头。

    蒋马上发觉了,忽然要抓紧我,表现奇佳,我又不忍撇他。

    世上本没有十全十美的人际关系,我想,尤其是男女关系,恩爱夫妻通常不能长相厮守,老实的丈夫不一定能养妻活儿,有能力的男人又喜搅婚外qíng……换男友是很疲倦的一件事。

    我已经够累了。

    于是也回心转意,同他重修旧好。

    两个人到巴黎去了趟,头等飞机票,一流酒店,玩了两个星期,花了好多钱。

    我觉得很开心。

    明知不是一生一世的事,仍觉得机会难得。

    蒋很会玩,很有门槛,这十多天日日不亦乐乎吃喝逛,节目紧凑且jīng彩。

    在回程我仍认为值得。

    费用一人一半,各由各出。

    即使这样,也还是公平的,现在的男生很jīng刮,没有什么人会得伸手出来,说:“让我来照顾你。”

    故此每次做那个故梦,特别香甜。

    它变成我的一种寄托,生活中我没有人照顾,是,但梦中有人应允我。

    有人说,梦象征未来,这么说,我有美好的未来?

    感qíng道路上,我实在不顺利。

    也还言之过早,待离了两次婚再说吧,现在就呻吟,会被人说少年不识愁滋味。

    旅行回来之后,局势就扭转了。

    蒋处处疏远我,几乎到达电话都不肯听的地步。

    留了字,他都不复电,有时隔两天,隔三天才来找我。

    我明白他的意思,宁可他负人,不可人负他。

    我无法可想,顺其自然,接受现实。

    渐渐成为一个内向的人有点孤僻。

    暗中开始一个计划。

    开始寻找梦中的那间屋子。

    从本市开始。

    它们多数在山顶,并且大部份是领事馆,要进去也不难,在这几个月期间,每个周末我都想法子去找,探遍华厦,都不是那一座。

    梦境越来越清晰,我越来越渴望同那位男士见面,似每次做梦,我都没能跟他说上一句话。

    无论我怎么努力张大嘴,想发出声音,总不成功。

    我沉迷于这个梦,如果梦见他对我说“让我来照顾你”,第二天jīng神会好很多,做事也较为起劲,如果没有做梦,便有种恍然若失的感觉。

    我曾去看过心理医生。

    那是一位很有智慧很有风度的女士。

    她耐心地听完我的故事,又沉吟一会儿,看着天花板,缓缓的说:“开头呢,肯定是一个梦。”

    我看着她,不大明白这句话。

    “但后来,潜意识中,你对这个梦有了印象,以后你控制了这个梦,爱进入它的时候,便会做这个梦。”

    “你是说,我并不是做梦,而是jīng神恍惚?”

    “有可能。”

    我长叹。

    太寂寞了,太盼望了,才会希祈在梦中得到慰藉。

    “世上不一定真有那样的屋子,或是那位男土,”医生说:“换过来说,你小时候可能见过那个人,那间屋。”

    他们讲话太有技巧了,说了等于白说,模棱两可。

    在我造访心理医生当儿,蒋结识一位女士,不久她拆资开设广告公司,让蒋任董事,规模虽小,到底是老板身份。

    我自问做不到,看见人家喜气洋洋,不敢说妒忌,但自卑感悠然而生,只觉自己无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