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一个能gān的女人。”她说,“我看不懂这些作品……”“
我说:“为了生活,你知道。”
“他说:当你穿白色的时候像一块玉似的。”
“他说过吗?”我微笑,他真的这么说过。听上去还是很舒服的,尽管是假的,听上去还是很舒服的,尽管听不同的人说过那么多次了,还是蛮舒服的。
“他喜欢你的画吗?”
“我没给他看周。”
“你们谈些什么?”
“谈做生意是如同的困难,人心如何的险恶,婚姻的利与弊,谈我们的过去,就是没有将来。说到太空人是这么的伟大,说到太阳的黑点,达文西的画,彼埃卡丹的打火机如何恶劣,用武士刀砍入应该在什么地方下手,台北、新加坡的舞女哪个美,怎么我不跟他同居,我还告诉他,九月底我将嫁一个绝对不了解我的人。”
“你——要结婚了?”孙太太惊喜的问。
“是。”我指指茶几上,“那是我的未婚夫。”
她马上走过去把照片所在手中,立即说:“他好英俊啊!”抬起头来,脸色完全不一样了,“现在是六月中了呢!”
“快六月底了,快了快了。”我说。
“你为什么不早说?”孙太太有一万个为什么。
“因为你没有问。”
“孙知不知道?”
“不知道,因为他也没有问。”我说。
“你这么……放肆,你未婚夫不介意。”她又问。
“他怎么会知道?”我问:“你会告诉他吗?他现在在做和尚吗。恐怕也不会,九月底我将飞八千五百哩去见他,然后在伦敦注册,巴黎蜜月,再回来住。你很安全,孙太太,你必须停止打电话给你丈夫的qíng人,没有一辈子的qíng人,或者你应该……我不能多管闲事,我不想忠告你。”我笑了。
“告诉我我该怎么做?”她渴望地问,忽然成了我的好友似的。
“我不知道。我只晓得如果他心中已没有我了,我一定走,走得远远的。”
我打开了无线电,又是那首歌
“念你念你在梦里
问此qíng何时已
今天想要忘了你
明天却又想起你……”
“你会想孙吗?”孙太太问。
“会,常常,我很喜欢他,”或者是吃太饱了,或者是喝了酒,我忽然觉得天气热。我额角上有汗。我常常想起他,他毕竟是我的倩人,就在此刻,我多么希望电话铃声会响,声音是他。但是他霸占不了我的梦,我的梦中另外有人,永远是同一个人。这个坐在我面前的女人是一个弃妇,我又何尝不是一个弃妇,我想不出更好的形容词来形容自己了,这的确是事实。
我缩在角落里。
是呀,今天是周末,我有地方可去,喝酒、说笑,但是我不肯动,我要等孙的电话。不不,我决不爱他,这只是一种倚赖,我希望他是我固定的qíng人,而我还有那种吸引力,就是如此简单,我愿意天天见到他,直到有第二个男人出现为止。妻子与惰人都一样,我恐惧没有安会感,我实在是恐惧。为此我得罪了多少的泛泛之jiāo。
“你寂寞是不是?”
“是的。”我说。
“孙并不能为你解除寂寞。”她想着说:“为了他,我变成了泼妇,到处去为他吵架,得罪人。也许他希望的也就是这样,是不是?他得到了满足,有几个女人在为他争风吃醋,他的希望只有这么一点点,我为什么要满足他的yù望?他心中既然没有我,我gān脆跟他离婚也算了,罢罢罢——说不定他还会因此想到我的一点点好处,我这样死缠看他,缚得住他的人,可缚不住他的心,何况是连人都缚不住。谢谢你,我回去跟他离婚,我马上签名盖章,真的,我想明白了,他对我是厌倦了,再也没有法子挽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