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妆师阿伦过来,“茜茜,你永远最迟来到。”
我无奈,“我憩着了,对不起。”
“用粉红与浅紫眼盖粉,快!”
我说:“准我用银灰的好不好,粉红色看上去象是患偷针眼。”
“别瞎说。”阿伦咕咕地笑,取过笔替我画眼线。
他曾说过:“我以化妆品把最漂亮的女人变成庸脂俗粉,然后收取最高之费用。”
雷蒙在身后说:“好了,大功告成。”
阿伦说:“三文治来了,是你叫的,茜茜?”
“是。”我抓起来就吃。
“啐啐啐,”阿伦说:“花一般的女郎,吃相太过难看。”
我朝他看一眼,笑。
镜子里的我已变了另外一个人,我喃喃说:“庸脂俗粉。”
阿伦说:“别妄自菲薄,谁都承认你是最红的天桥兼摄影模特儿,国色天姿。”
我呵哈呵哈的大笑起来。
阿伦瞪我一眼,“当心粉都掉下来了。”
我更笑不可抑。
我是人工的花,咱们都是人造花。
“出场!”主持人欧阳太太在那里拍手。
我吐吐舌头站起来。
她叫我,“茜茜,过来。”
我走过去,在她身前转个圈。
“你又胖了是不是?”她斜睨我。
“你们再一个个批评我,我就退休不gān。”我装鬼脸。
“我不想宠坏你,茜茜,我看你出身,你快廿三岁了,你知道现在的模特儿几岁?”
我答:“波姬小丝十五岁。”
“你可以做她妈了,”欧阳太太糟蹋我,“当心点,茜茜。”
“是,陛下。”我转开去。
助手替我套上衣服。
“欧洲回来,九号衣服你就嫌窄了。”她说。
我叹口气,“我只不过吃多了几颗巧克力。”
她倒抽一口冷气,“巧克力!”
我冲出场去。
在跟着的一小时内,我换了九套衣裳,在天桥上搔首弄姿,笑、板脸、转身、跳动、扬手、抬足……就跟做场戏没有分别。
事后收工,我累得要死,阿伦要替我卸妆,我说:“回家再说,我搭了廿小时的飞机,才到家,又来赶做这个场子,现在我只想上帝让我息劳归主。”
套上牛仔裤,挽起我那只大袋就冲出门去。
天在下微雨,chūn寒,我拉拉衣襟,截车。
这个时候,不由你不认命——有个男朋友到底是不同的,可以管接管送。
有一辆空计程车朝我驶来,我抢上去,一个男人却伸手挡住我,冷冷说:“小姐,这位太太比你先站在这里!”
我一抬头,看见个孕妇,倒是有了歉意,但头先那个男人说话声音非常冷淡,我又觉得委曲,我看他一眼。
他长得很得体,温文英俊,嘴角倔qiáng认真,又具说服力,我软弱下来,说声“对不起”。
他问我:“你往哪一头走?”
‘列提顿道。’我说:“顺路的话大家挤一挤如何?我快累的崩溃了。”
他微笑,“我们正顺路。”但非常矜持。
又一辆车子,我与他一起上车。
在车上他却不与我说话,他是那种正经人,一看就知道。
下车时我要付车资,他也不客气,收一半。
列提顿道chūn雾深锁,非常有qíng调,但我没有男朋友。没有人会相信茜茜莉亚方没有男朋友,我脱下时装,就如蝴蝶卸下翅膀。
第二天我跟阿伦说:“……一看就知道是君子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