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伦不悦:“茜茜,你最势利,是否瞧不起艺术家?咱们何尝不是君子,咱们也没试过械劫银行呀。”
“不不,他是不同的。”
“那么设法结识他。”阿伦说。
雷蒙诧异,“谁令茜茜倾心?”
我分辩,“不不,不是倾心,我是说,在昨夜那种细雨中,他的气质,哗——”
“那些罗公子、严公子、赵公子的气质又何尝不好?”雷蒙笑。
“算了吧。”我泄了气。
“把头抬起来,”阿伦命令我,“我要替你刷好粉。”
我说:“昨天我真不该脸上七彩的就跑去搭车,人家准把我当妖怪。”
阿伦劝我,“萍水相逢,香港数百万人口,可能以后都不会再见到他,你担心什么?”
“不,”我乐观而且肯定,“我会再见到他。”
“‘多姿丽”杂志在等着你,”雷蒙说:“别多嘴了。”
我连忙赶到摄影师卡尔那里。他开着一把大风扇在等我。
我郁郁不乐,“这简直是十号风球,迟早有一天把我的头给chuī掉。”
“到那一天再说。”卡尔懒洋洋,“现在你仍然是飘飘yù仙。”
我一边在qiáng风中摆姿势,一边问:“卡尔,外头一般人对模特儿的观点如何?”
“好吃懒做,肚子里塞稻糙,专跟娘娘腔男人混成一堆,贪慕虚荣,时不时开xing派对、锦衣美食,得来不费chuī灰之力……”
我掩住双耳尖叫,“够了够了。”
“怎么,后悔进了这个圈子?可是茜茜,”他边按着快门边说:“看看你受欢迎的程度,看看你的收入!你总得有所牺牲才是呀。”
我绝望:“他们真的那样想?”
“当然也有明理的人。”
那个英俊的男生,在警告我不得与孕妇争车的时候,不见得很明理。
我叹口气。
卡尔说:“也好,就这个忧郁思chūn的表qíng,xing感一点,xing感一点,来,来——”
我说:“也难怪人家把我当不正经的女人。”
“人家想什么,你何必关心?”他换底片。
我说:“今天到此为止,我不gān了。”
“喂,茜茜——”
“我不拍了。”我很烦恼。
“怎么qíng绪大坏?”卡尔温柔的问:“是因为天气的缘故吗?”
“也许是。”
chūn天cháo湿,什么都腻答答,无限遐思与烦恼从此而生,我脱下时装,穿回牛仔裤,狠狠的抹掉化妆。
我说:“我想休息一段时间。”
“每分钟赚廿元,休息岂非太làng费?”
“我累了,很多人以为模特儿生涯jīng彩绝伦,当你每天工作十八小时的时候,就不那样想了。到巴黎工作七天,我连进罗浮宫看画都没有时间,下雪时分穿chūn装,差点没冻出肺炎来。”我咕哝。
“茜茜,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以前你是个快乐活泼的人,现在是怎么了?”卡尔问。
“我想转变生活方式。”
“你能做些什么呢?历年来你扮演着一朵花的角色,吃惯花惯,你没用脑袋已经多年,你能做什么?坐写字楼去打字?当售货员?”
我沮丧,“卡尔,当心我杀你。”
“茜茜,好好的gān几年,把多余钱储蓄起来,安度晚年。”
我用力梳通头发,扎一条辫子。
“或是找个可靠的男人嫁了,继续你那花之事业,运气好的话可以美至四十九岁半。”
我提起袋袋,“我走了,卡尔。”
“茜茜,照片冲出来不好,你得再来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