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场中两人各自集中jīng神欣赏节目,也无jiāo谈,提琴手名不见经传,技艺奇劣,我甚觉痛苦。
但有怪女孩相伴,略有补偿。
散会松口气,小敢作出不耐烦状。
怪女孩嘘一声:“惨,坐得肌ròu麻。”
原来她有同感,我即时说:“我耳膜痛。”
两人齐齐嘴咒学艺不jīng之人,累听众受苦。
气氛顿时和洽起来,我们去吃饭,上主菜的时候,她向我道歉。
我反而不好意思,“小事记在心上gān什么。”
她讪笑我,“是小事?我看你我都把这件‘小事’放在心中太久了。”
我脸一红,她说得是,何必假装,我说:“现在真的不在心上了。”
她点点头,“我们仍是朋友?”
我看看她,两个人都不是容易找朋友的人,太敏感,又多心,故作大方潇洒,心中狭窄,一点事反覆地前思后想数十遍,务必要想出毛病来方肯罢手,毋友不如己者,可是对牢比自己高超的人,又会白惭形秽。
脾气又臭又硬,不爱示弱,内心却懦怯,唉,如果她像我,那可怎么办。
“仍是朋友。”我终于说。
我从此不提失恋这两个字。
做朋友要通明,切忌查根问底,不提就不提。
我们之间经过数重转折,过招姿势含蓄,仍没有人发觉。
开头我确把她当一个朋友,后来收回友谊,第二次再伸出手,又不甘心做普通朋友。
感qíng完全变质,她是知道的,这么聪慧的女子,有什么瞒地过她呢。
打扮起来,她另有风格,你很难指出她什么地方美,或许是一股不可言传的气质,使她鹤立jī群。
她常常说:“美或不美,是我至低的忧虑。”
但是像所有女xing一样,你称赞她,她还是高兴的,纵使深沉的她会怀疑你的用心。
我却一直记得她病时惨白的脸色。
是谁害她的?恐怕会成为秘密,除非她自己愿意说出来。
妹妹同我说:“为着方便你们有更进一步的发展,我应常搬出去住。”
我反问:“你以为我们可以有进一步的发展?”
“当然。”妹妹说得理所当然。
“我看不会,我比较相信火辣辣一见钟qíng,扭股糖式的爱qíng。”我开玩笑。
“你怕难为qíng,不会投入。”妹妹看死我。
“可是都爱qíng有魔力,当事人会身不由己,蓬的一声坠入qíng网,不能自救,然后灵yù合一,两人融为一体,日日夜夜不分离,燃烧起来,至化为灰烬。”
妹妹待我说完,“就这么多?”
“旁人觉得他们丑态毕露,yù火焚身,他们不自觉,认为爱qíng至高境界,就该像他们。”
“反正你做不到。”妹妹说。
“温吞水感qíng很难进展到谈恋爱。”
“大家加把力,拉拢它。”
“但到有一日,你看见你的真爱,一颗心碰碰震动,悔之已晚。”
“别嬉皮笑脸的。”妹抱怨,“老实一点。”
“说正经,我不过是她过渡时期的一个饭友,她还没从上一宗感qíng恢复过来。”
“我从来没见过她的前度刘郎。”
“你认识她有多久?”
妹不语。
与怪女孩谈得投机的时候,她的自卫防线会得松懈,露出极之脆弱的一面。
她甚至会得意忘形的问:“我们能够结婚吗?像我们这样可以维持到三十年后吗?”
别误会她想结婚,只不过一时高兴,就像得罪了她,她会说:“我不再爱你了。”千万别误会她从前有一度曾经爱过我,一切都是玩笑,说着白相的,只有最潇洒的人才经受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