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程车里时常有一股异味。能够坐私家车总是好的。
“你不开车?”他间。
“车牌吊销了。”
“怎么会?”他讶异。
“当然是做了错事。”我笑一笑,不愿详细解释,有点疲倦,索xing捂着面孔打一个大大的呵欠。
真累了,在同事面前不必讲仪态,一天对着八小时,挖鼻孔剔牙fèng,什么没见过,何必还qiáng盗扮书生。
他看着我笑。
我含糊的说:“对不起。”
小董说:“你们这间公司气氛很融洽。”
“不错。”我说:“现在你也是咱们一份子了。”
“这是我的荣幸。”
“我们像兄弟姐妹一样,谁也没在谁面前装模作样,你放心。”我笑。
他还是笑。
我觉得他比别人斯文,也比别人礼貌,我并没有大为感动,不久他便会同流合污,我很有把握。
送我到家,我朝他摆摆手要道别。
他盼望的说:“不请我上楼喝杯咖啡?”
我睁大眼表示诧异。有这种事?他把我当女人?真是意外,在这一间公司里,没有人当谁是有xing别,总而言之,每个人都是中xing人。
我说:“家里一团糟,乱得见不了人。”
他微笑,“那改天吧。”一副“我懂得”的样子。
我忍不住,“不相信?上来看。”
我拉他上楼,门一打开,屋子真的乱得不像话,一进门便是一大堆唱片与杂志,昨天消磨至半夜的成绩。厨房里杯碟全部叠高未洗,沙发上有毯子,躺在上面看电视,觉得凉抓来盖的。
我解释:“钟点女工休息,明天qíng形会好些,明天再做咖啡给你喝”
他幽默的说:“那我告辞了。”
“再见。”我关上门。
嘘出一口气,下妆,淋浴,一天又过去。
躺在chuáng上的时候、我想:是呀,可以辞掉工作放假,谁等这份薪水来养家活口?但放假又往哪里去?我不是不知道世界大而壮丽,许多人到印度与尼泊尔去,但我怕脏,万一染了天花、痢疾之类,那真是老寿星找砒霜吃,所以来来去去只好巴黎东京。
我并不是形态làng漫与生xing开朗的一个人,我顾忌很多,耽于逸乐,最好在闹市中做观光客,随时可以出来热闹一下,但又不能天天应酬繁忙………
找一个男朋友是最佳解决办法。
小董有可能吗?
我跟我自己摇头。
他跟我一模一样,是个大城市里的小市民,跟他在一起,我的生态形式就被肯定了,一辈子得这么过,他不像是个可以丰富我生活的人。
第二天上班,他热烈的与我招呼,我只冷淡的朝他点点头。他很聪明,眼神立刻一沉,知道我为什么没有表示亲热。
中饭赶功夫,他替我买了饭盒子上来,我道谢:“下次轮到我。”
我边吃边做。
他说:“当心胃气痛。”
“习惯了,哪一天正正经经的坐下来吃三餐,每餐三菜一场,保证消受不了,一命呜呼。”
“别说得那么惨。”小董笑。
“不相信?你在中环做一个抽样调查好了,试问有多少人是吃了早餐施施然出门口的?一个也没有!”
“要吃三餐也容易。”他说。
“我也知道,嫁个中等职员,同他母亲住,辞掉工作在家带孩子,由奶奶煮饭,从早吃到晚……我也想过,自觉不适合,所以没想下去。”
我运笔如飞,小董知道我与他道不同,所以默默走开。
不,不一定要有钱的。生活费我自己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