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康担心地问:“什么事?”
常chūn迁怒,“以后不用叫我听他的电话。”
安康不语。
他回自己房去做功课。
常chūn随即觉得不对,走进去,手搭在儿子肩膀上,刚想说什么,安康已经握住她的手,一切尽在不言中,母子心意通明,一点阻隔也无。
常chūn就是为这一点才日复一日地起劲地生活下去。
她微笑着蹲下,想说些什么,谁知未语泪先流。
过半晌,常chūn伸手揩gān眼泪,却仍在微笑,“睡吧。”
彼时安康怎么适应?
至今常chūn还认为对不起这个孩子。
安康曾跟父亲鞋甩袜脱地生活过好几个月。
安福全是家中独子,但各人有各人的缘法,他在家并不得宠。
上头有三个大姐,与父母感qíng非常好,外人针cha不入。
常chūn当然是外人,常chūn的孩子,无端端忽然也变成外人。
安老早已退休,需要人陪着散步吃茶闲聊,儿子媳妇没有空,便唤女儿女婿作伴,日子久了,索xing搬来一同住,外孙也跟着来,后来外孙也结婚生子,也一并住在一起养。
安康无立足之地。第六章
常chūn只得把他接回来。
小孩十分有灵xing,知道他的家与以前大大不同,如果不听话,会有麻烦,故此乖得如不存在一样。
幸亏他感觉得到母亲着实疼他。
还好他有一个有能力的妈妈,自力更生,毋须仰人鼻息。
自此以后,他很少见到父亲以及祖父。
倘若常chūn建议他跟母亲姓常,他不会反对。
今晚常chūn听了安福全这样一个电话,把新愁旧恨统统勾了上来,焉会不气?
怎么样应付,世上每一件事,都由她独自咬紧牙关,流血流汗,辗转反侧那样应付过去。
袖手旁观者众,谁来拔刀相助。
安福全有麻烦,居然来找她。
他吃撑了。
那夜她没睡好,频频替安康盖被子。
反而吵醒孩子,“妈妈,我很好。”
这算是客气的了,不消三五年,他也许就会要求出去外国寄宿。届时,恐怕一年只能见三两次。
光yīn逐寸溜走,孩子们逐寸长高。
唯一吸引常chūn注意的是一年一度四月份jiāo税季节。
第二天她捧牢电话及黑咖啡同会计师讲话。
少女店员板着面孔也来上班,常chūn叹口气问:“又怎么了?”
少女皱着眉头,“天气那么热。”
常chūn安慰她:“心静自然凉啊。”
她扔下手袋,“晚上睡不着,早上起不来。”
常chūn失笑,“我能帮你做什么呢?”
“简直不想上班!”
又来了,这次常chūn抬起头,“另有高就吗?”
“隔壁时装店出价六千块。”
常chūn只得说:“那是个赚钱的好机会,你要紧紧掌握。”
那女孩子意外了。
常chūn摊摊手,很文艺腔地说:“我留得住你的人,也留不住你的心。”
如此这般,便结束了七个月的宾主关系。
常chūn连她的名字都没时间好好记牢。
她们属于迷茫的一代,措手不及地忽然之间成了年,接着要出来找生活,书没读好,人才亦普通,漫无目标,这里做两个月,那边做三个星期,在小店与小公司之间兜兜转转,千儿八百那样短视地计算着,因知道也会得老,故此更加心浮气躁。
“我月底走,你若找不到人,我可以帮你久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