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枉,”萼生叫苦:“非不为也,乃不能也。”
子和说:“表姐,我有很多同学,都是这样出去的,不到一年,就赚大钱,发大财,汽车洋房,应有尽有,所以母亲才叫我来跟你商量。”
萼生张大咀,无言以对,她好象已对岑子和说过,他们陈家在温哥华的小木星,迄今仍需供款。
岑子和同女友已经站起来,“我回去同妈妈说,你不愿意帮忙。”
“子和,你听我讲。”
“我才不要同你说,有话你同我妈说。”
岑子和竟拂袖而去。
萼生哭笑不得,她竟不知舅母有这样大的权威,此刻毫无疑问,整件事已经升级,她要与长辈对话了,萼生累到极点。
用手托住头,不发一言,独守斗室。
所见所闻,都颇有点叫她吃不消。
她轻轻拾起那本珍贵的护照。
护照与陈萼生与生俱来,甫满月,就跟父亲入籍,做了外国人,去领了第一本护照,首页小照片内是一个huáng皮肤的新生儿,没有什么头发,眼睛还不大睁得开,可见做不做加国公民,完全不是她的选择。
萼生的父亲是六十年代的留学生,到七十年代乌倦知返,才办妥入籍事宜。
最奇的是母亲,她一直只用临时身份证明文件旅游,在国籍一项后面,偌大一个无趣的字:STATELESS,无国籍。
在香江住了三十年,没有国籍,身分不明,十分暧昧,当时英国殖民政府发一本小小绿皮书给她应急,待随丈夫到了加国,因不愿办理宣誓唱外国国歌手续,一直没取到正式护照。
萼生听过母亲慨叹:“活了大半生,无法证明自己是什么人,天天这样非驴非马的过。”
岑仁芝不愿意做外国人,但是她爱上目前这种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生活,于是继续含糊地过日子。
成年后萼生劝过母亲:“只不过是一本旅行证件而已。”
岑仁芝这样回答女儿,“对,你也兄不过是我体内一组细胞繁衍的结果而已。”
母亲不是普通的母亲,萼生哪里说得过她。
陈萼生连岑子和都应付不了。
两个表弟,xing格相差天共地,最令人不服气的是,岑子和也好算是特殊阶级天之骄子了,他的享受,很可能由蒋午昌这种劳动阶级用血汗缴税间接供奉,却当不知足,误听山海经,以为西方社会遍地huáng金!拾得动就可以拾,一定是看荷里活电影看得太多了。
与子和一席话,萼生qíng绪低落,连脸上的肿块消失也没有庆幸。
傍晚,史蒂文生前来照顾小师妹:“我们在三楼的音乐酒吧,下来喝一杯。”
萼生原以为可以向外国通讯社的前辈讨教讨教,谁知那几个人的身边都带着女伴,萼生完全不方便讲话,过了十来分钟,她识趣地告辞。
史蒂文生追上来,“你有心事?”
萼生点点头。
“明天有什么节目?”
“去参观本市各项伟大的建设。”
史蒂文生会心微笑,“我早说过,女同事们都不大喜欢这个城市。”
萼生没好气,“洋基回家。”
第二天早上,酒店门外停着辆大型旅游车,自有车掌小姐向每位人客介绍:“欢迎免费参加本市最新建设,三小时后送返酒店。”笑容可掬。
萼生没有上车。
她要看的,肯定是另外一面。
背后传来一把声音:“你应当上车,节目不错。”
这准是刘大畏,回头,果然是他。
只见他邋遢如故,拍着手说:“今天不做蒙面女侠了。”
“请问节目包括什么?”
“参观三间大学的先进设施,股票jiāo易所运作,东南亚最大卫星传播站,电脑控制的本市jiāo通系统,还有,最新蓄水库,以及脑、心、肺科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