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舞_作者:亦舒(55)

2017-03-15 亦舒


    马佩霞笑了。她一点也不生气,也一点反应也没有。

    我发誓要学她,她是我的偶像。

    当下我问:“你为什么留下来?”

    “帮你收拾这个摊子。”

    “不怕傅于琛生气?”

    “你还不知他的意思?我也不过是看他心意,替他办事而已。”她微微笑。

    “他想你留下来陪我?”我十分意外。

    马佩霞没回答,按熄了烟。

    为什么她看见的事我没看见?别告诉我她与傅于琛更熟,或是二十年后,我也可以看得这么透彻。

    “我不需要人帮。”

    “我知道,他不知道。”马佩霞说。

    “他应该知道。”马佩霞,你别自以为是傅于琛专家好不好。

    马佩霞不再回答,“我们走吧。”

    约翰进来说:“车子在门口等。”

    马小姐说:“谢谢你,约翰。”

    约翰又说:“对了,那个人也在门口等。”

    马小姐笑,“才一个?我以为承钰一声要走,门口起码站着一队兵,齐奏哀歌。”

    约翰一点表qíng也没有。

    打开门,看见马可站在那儿,他一个箭步上来,“承钰,”随即看到马小姐及我们的行李。

    “你要到什么地方去?”

    “回家。”

    “几时再来?”

    我有点不耐烦,“不知道,也许永不回来。”

    马可很震惊,“我以为……我们不是要结婚吗?”

    我笑吟吟,“三分钟,你有过你的机会,没抓紧。”

    “承钰,太笑话了,当时你不是认真的。”

    “我发誓我认真,要怪只好怪你自己。”

    我上车,他的手搭着车框,“承钰,我会来找你。”

    “是吗,你往哪儿找?”

    约翰也跟着上车,吩咐司机开车,只剩下童马可一个人站在路边。

    我没有回头去看他。

    隔一会儿,马佩霞说:“他会追上来的。”

    我笑说:“我同你赌一块钱。”

    “好,一言为定。”

    马佩霞又问:“他曾向你求婚?”

    “真不幸,是我向他求婚。”

    “什么?”

    “他没有答允,只好作数。”

    马佩霞笑起来,“有这种事!”

    约翰在飞机场与我们道别,我紧紧握他的手,叫他用功读书。

    约翰说:“我仍然是感激的,没有你,我得不到上学的机会,承钰,你间接成全了我。”

    他的双目润湿,约翰自有苦哀,我搂着他肩膀,“回来我们再吃饭庆祝。”

    马佩霞向我递一个眼色,我只得放开约翰。

    感觉上好过得多,这一次与马小姐一起,乃是给她面子,不是给她押着走。

    在飞机上被困舱中,我们谈了很多。

    我有一种感觉,如果一男一女在长途飞机中相遇,一起吃一起睡,小小空间,无限沉闷,待下飞机的时候,已经可以结婚。

    婚姻根本就是这么一回事。

    马小姐说放弃功课是最可惜的。“但,如果时间必须用来做更重要的事,又另作别论。”

    她是一位很开通很明白的女士。

    “其实,你与傅于琛并不熟稔。”马佩霞说。

    “怎么会,我七岁就认识他。”我说。

    “你眼里的傅于琛,不过是你想象中的傅于琛。承钰,有很多时候,想象中的事与人比真实qíng况要美丽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