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天亮时我睡着了,思龙并没有来盖衣。
这个时候我想到美眷。当时我在电视公司里充当一个小脚色,日做夜做,只要回到家中,美眷总是一个温馨的笑,旧式女人或者什么也不懂……
我到睡房去找思龙,她的女佣在换chuáng铺,看见我笑一笑。
“小姐一早出去了。”她说。
“我五六点回来。”我说。
我去找旧时朋友商量正经事。
“电视台工作不好吗?”一人问。
“开销不够。”我很坦白。
“开销还不够?我不相当。”他们说,“你应该是够的。”
“有电影剧本没有?帮你们写一点怎么样?”
“求之不得。扬名,gān电视又辛苦又划不来,待遇菲薄,同样是剧本费,与电影差十多倍,别人还说,你何必在电视台混,与我们签张合同好了。”
“一年jiāo多少个本子?”
“电影不比电视,一年写四个已足够,”他们jiāo换眼色,“我们公司也不过拍十来部片子,独立制片,有一年才拍一部的,签编剧来gān吗?”
我叹口气。
“扬名,不如我们合组公司,拍部电影如何?”
“我没本钱。”
“嗳,扬名,有钱出钱,有力出力嘛,这事咱们商量商量,大有可为之处。”
“我不是做生意的人才。”我说。
“还是写?太辛苦了,扬名,你还没厌倦?”他们说,“写一辈子?你终于有心血用尽的日子,扬名,学做制片,拍一部片子,辛苦几个月,运气好,也真的可以扬名。”说着笑起来。
“但是我目前是这么的忙。”我沉吟的说,“这样吧,与你们签合同做基本编剧吧。”
工作的担子益发重了,但是可以多点进帐,我可以对思龙有点jiāo代,最低限度,她的房租我可以代付。
而电视台的工作还需要做下去,非但要做下去,而且要做得更加的妥善。我忽然发起奋,起回公司细细看了一个下午的稿件。
工作这件事相等于牛上柙一样,不能松一点点,否则只有痛苦。不能纵容自己。
牛。做牛做马。
十六吨。我把灵魂已押给公司的煤矿。
苦水。六点钟的时候,小宇打电话来说:“爹爹,妈妈不让我跟同学去看电影。”
我知道小宇是个鬼灵jīng,忙问他:“你要看的是什么电影?”
“《chuáng上chūn色》。”
“不准去!还有其它的事吗?”
“小宙长了两只臼齿。”
“呵。”我的心软下来,隔一会儿我问:“你为什么不去看《基度山恩仇记》、《月宫宝盒》呢?”
“老套。”小宇挂上电话。
我一直工作到八点多,把篮子里要清理的东西全部清出来。
玛莉陪我到八点,她问:“施先生,明天请假吗?”
“为什么请假?”我问,“怎么,嫌我太用功?”
“没什么,弄清楚总比较好。”玛莉说,“施先生,我比较喜欢你刚刚搬进这个办公室时候的效率。”
我苦笑,“老板也那么说,那时候我简直是一只火车头,现在?现在我是huáng包车。”
“你累了?”
“是,玛莉,你们女人累了可以嫁人,我们男人gān什么好?我不能把自己嫁掉呀。”
“施先生!”玛莉笑了。
“做女人仿佛比做男人辛苦,那是因为女人可以诉苦,但是做男人,连个诉苦的机会都没有,哑子吃huáng连。”
“那不应该是你呢,施先生。”玛莉看我一眼。
“因为我有两个老婆?不不,我才没有两个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