盼妮说:“马可是探险家。去年他爬法属亚尔卑斯‘吐朗’峰,差点没摔死。当时七人丧生,一人失踪,那人就是他,救援人员要凿穿一堵冰墙才能抵达他坠下的地方,那时候坡上的人先跌下来,与较低的爬山者相撞,一伙儿摔下。”
我说:“敢qíng好,事后他有没有写一篇稿子,投到《读者文摘》去?《读者文摘》最喜欢刊登这种多灾多难的题材!”
“爸爸!”
我妒忌。以往我女儿最崇拜的人是我,现在我一点地位也没有了。
盼妮不满:“妈你看爸爸这样子,太不合作了!”
瑞芳叹口气,“我只希望宋医生能把盼眯医好。”
“宋医生也是一个英俊的男人。”我提醒她们母女俩,“你们怎样偏心,不提起宋医生?”
盼妮说:“宋医生像一尊大理石像,你们觉得没有?好像没有什么生气。”
我不做声。盼妮的直觉是正确的。
她说:“宋医生说话像放录音带,而且声线降得太低,叫人听得好不吃力,我觉得他呼出来的空气都是冰冷的,妈,是不是?”
“人家热心帮助我们。”瑞芳说,“盼妮,你别乱讲。”
“我对宋医生没有反感,但是我喜欢马可。”盼妮说。
她母亲取笑她,“你只是喜欢马可吗?你难道没有爱上他?”
盼妮说:“我也不知道,我好想再见他。”
瑞芳看我一眼,“做爸爸的想法子拉拢吧。”
我说:“很难。”
瑞芳笑,“咫尺天涯,人家就住楼上。”
“楼上?”我说,“这个人不知道在什么地方,许在亚留申群岛,要不就在爱娜火山口。”
“爸爸,你怎么老在公寓中写稿子?”盼妮问我,语气中略带责怪之意,“哪里都不去。”
我说:“因为你爸爸姓蠢,蠢材的蠢。”
盼妮知我不悦,所以走开了。
我说:“来,老婆,陪我下一盆围棋。”
瑞芳懒洋洋的说:“你那手屎棋,算了吧。”
她还是搬出了棋子。
我说:“一下棋我就想起台北故宫博物馆的那套碧茜墨晶棋子,真是一流。”
瑞芳抿着嘴笑,“再写一套《huáng河与我》吧,说不定可以买得起。”
我说:“岂敢,写罢huáng河,再写《珠江与我》,怎么样,这根本是个混的世界,人人各施其法,你吃醋呀?”
瑞芳做掩嘴葫芦。
圣诞时,我们接到宋家的帖子,阂府统请,叫我们到瑞士去住一阵子。
盼妮说:“现在有钱人都不住纽约,公公也不住纽约,有钱人都住瑞士。”她叹口气,“我讨厌公公-天到晚在钱眼里钻,可是没钱又没有真谛。”
瑞芳笑问我:“你女儿在说什么呀?”
“她?她感qíng无法发泄。”我说,“嚼蛆。”
“我们去不去?”瑞芳问。
我说:“我也不知道。”
瑞芳说:“也许宋医生想瞧瞧盼眯。”
“盼眯很好,她不是已能够用筷子吃饭了?”我很反感,“你非要把她变成为一个天才不可。”
瑞芳不响。
但是宋家的人实在太周到,我们正在犹疑问,宋老三已经特地登门来看我们了。
他问:“你们见到马可了?马可有没有问起赛尔斯族的历史?”
我说没有。
“这老小子。可是他托我送一样东西给季兄,”他取出一只包裹放桌上。“同时我们少爷希望季兄一起拔冗到我们那裹住几天,少爷想瞧瞧盼眯小姐。”
瑞芳说:“当然,当然,我们一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