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可说:“季兄,R看过《长江与我》,认为可以改编成电影。”
我拱拱手:“别取笑我了,怎么能够!”
马可说:“为什么不呢?既然R有这个意思,你们不妨谈谈。”
我笑,“我这本书你道是怎么写成的?实不相瞒,靠林语堂的《汉语词典》。”
马可笑,“我不相信。”
宋二也笑,“季兄最会说笑。”
我说:“怎么不是,那本词典包罗万象,像‘撮鸟’一词都被译为‘在xing事上无能之男人’……什么都找得到。”
R也笑,“季先生的小说,我倒是读得津津有味,不过拍起电影来,出外景是困难一点。”
我不服气,为自己的小说辩护起来,“除外景不算,男主角也难找。”
R说:“有我,”指指胸口,“有他。”指指马可。
马可说:“我对演戏没兴趣。”
“中国人瞧不起戏子。”R微笑看着我,“是不是。季先生?”
我只好点头,“是有这个说法。”
R说:“中国人想法最奇怪。
我又问:“即使男主角有了,女主角呢?”
R非常诧异,“女主角?季先生你没见过宋榭珊?”
“宋榭珊?”我愕然。
瑞芳提醒我,“宋太太。”
“哦。”
宋二与马可两兄弟都不出声,我很机警,连忙转变话题。
我说:“赚有足够的生活费之后,我也会很乐意到‘冰火岛’去住上一年半载。”
盼妮问马可:“你不觉得寂寞?那里除了实验室又没有人烟。”
“寂寞?”马可微笑,“在人群中才往往最寂寞。”
听了这样的话,也不能说他只是个被宠坏的大孩子。
宋二却说:“为赋新词qiáng说愁。”
马可说:“不,在冰火岛我不寂寞。九月份开始下雪,天空时时刻刻都那么瑰丽,大地是那么神秘,想一想,这块新土地在一九六七年六月才长出第一株植物,原始的荒原……”
盼妮听得沉醉。
“金钱倒不是主要因素,”马可说,“我们团员中不少是受薪阶级,他们赚够一年的费用,便自由快乐一年。最主要是兴趣,很多富家子弟开部劳斯莱斯已是终身目的……”
宋二说:“马可,话别那么多。”
马可问:“不是吗?事实不是如此吗?”
这顿饭吃得极之和睦开心。
第二天,我们就带着两个女儿回纽约。宋二没有陪我们,但是我们乘的是宋家那架喷she机。
一路上盼妮念念不忘的便是宋马可。
瑞芳向我丢一个眼色。
我只好说:“盼妮,马可是你爸爸的朋友,是你的长辈,你别想到别处去了。”
盼妮说:“现在这年头的男孩子!在美国英国住的都是huáng皮白心,直以为姓宋的就跟宋太祖是同宗;香港那一群只晓得在钱眼里钻来钻去;八百年也碰不上一个宋马可。”
瑞芳说:“怎么,才认识人家三天,就看上人家了?”
盼妮不出声,两颊红粉粉,一副兴奋的样子,qíng窦初开,少女qíng怀毕露。
我叹口气,“你看中人家,人家未必看得中你。”
瑞芳说:“不是我争着自家女儿,我看宋马可也是个大孩子罢了,还看武侠小说。”
我们回到纽约的家,才发觉这次大观园之游足可令我们谈论三日三夜。
盼妮爱上了马可,像少女们爱上流行歌星,日日夜夜,睡里梦里都念着马可。
当然,我承认,马可是个最最吸引少女的年轻人,他富有,漂亮,见识丰富,又有麻省理工物理科博士衔,哪个少女不愿意跟他到“冰火岛”去观赏极光?比起他那种玩意儿,上欧洲到巴黎简直幼稚无聊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