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_作者:亦舒(27)

2017-03-15 亦舒


    “杨小姐,”她沉痛地说,“我也知道,叫你这样子走来走去是不应该的,但这些日子来,我们也算是朋友,算我以友人的身份邀请你来好不好?”

    我还是犹疑,我不想知道她太多的私事。

    “就现在说可以吗?”

    “也可以,”她吐出长长一口气,可见其积郁,“我与关先生分手了。”

    这是意料中的事,叶世球已经告诉我。

    我维持沉默。

    “你知道他是怎么通知我的?”“关”太太bī出几声冷笑,“他叫女秘书打电话来,那女孩子同我说:‘是孙小姐吗?我老板叫我同你说,你有张支票在我这里,请你有空来拿,老板说他以后都没有空来看你了。’你听听,这是什么话?”

    叶世球真荒谬。

    “关太太,”我说,“我此刻有朋友在家里,或许我稍迟再与你通电话?”

    她不理我,继续说下去,她只想有个倾诉的机会,是什么人她根本不理,“那我问女秘书:他人呢?她答:“老板已于上午到欧洲开会去了。”我才不信,去得那么快?这样说散就散,三年的jiāoqíng……”

    “关太太,我过一会儿再同你联络好不好?”

    “杨小姐,我知道你忙,我想同你说,不必再替我装修地方了,用不着了。”

    “啊。”人家停她的生意,她立刻来停我的生意。

    她苦涩地说:“没多余的钱了。”

    我连忙说:“关太太,那总得完工,别谈钱的问题好不好?”

    “杨小姐”,她感动得哽咽。

    “我明天来看工程。”

    “好,明天见。”

    我放下电话,松一口气,这才发觉腋下全湿透了。

    我发了一会子呆。

    虽说叶世球薄悻,但是孙灵芝也总得有个心理准备,出来做生意的女人,不能希企男朋友会跟她过一辈子。

    不过女人到底是女人,日子久了就任由感qíng泛滥萌芽,至今日造成伤心的局面。

    女人都痴心妄想,总会坐大,无论开头是一夜之欢,或是同居,或是逢场作兴,到最后老是希望进一步成为白头偕老,很少有真正潇洒的女人,她们总企图在男人身上刮下一些什么。

    母亲劝我不要夹在人家当中。

    要走,也得在人家清楚分手之后。

    我觉得很暖昧,她这样劝我,分明是能医者不自医,不过我与她qíng况不同。

    我与叶世球没有感qíng,而她与叶伯伯却是初恋qíng人。

    “自然,”我说,“何况他是个那么绝qíng的人,令人心惊ròu跳。”

    “这件事呢,有两个看法,他对野花野糙那么慡辣,反而不伤家庭和气。”

    我沉默地说:“这都与我无关。”

    母亲手上拿着本簿子。

    我随口问:“那是什么?”

    “陶陶拿来的剧本。”

    “什么时候拿来的?”我一呆,她先斩后奏,戏早就接了,才通知我。

    “昨天。”

    果然如此,也无可奈何,只得皱眉。“有没有脱衣服的戏?”

    “没有,你放心,要有名气才有资格脱。”妈妈笑。

    “唉,一脱不就有名气了?”我蹬足。

    “这是个正经的戏,她才演女配角的女儿,不过三句对白。”妈妈说。

    “是吗,真的才那么一点点的戏?”我说。

    “真的,一星期就拍完,你以为她要做下一届影后?”

    “但是,现在年轻女孩子都摊开来做呢,什么都肯。”

    “那你急也不管用。”母亲放下本子。

    只见剧本上面有几句对白被红笔划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