乃意低下头,过半晌,又抬走头,长叹一声。
甄保育终于问:“岱宇最近好不好?”
“还过得去,生活悠闲,稍迟如不升学,也许找一门优雅的小生意做。”说的也都是事实。
倚梅抬起双眼,“听说,”她微笑,“已经找到新朋友了。”
乃意更正:“不是她找人,而是人找她,像她那样人才,又不会造成男生负担,怎会没人追。”
“是位律师吧?”倚梅打听得一清二楚。
“当然是专业人士比较理想。”
保育沉默一会儿说:“这么讲来,她心qíng不算差。”
乃意答:“做我的朋友就是这点好,我最擅解百结愁眉。”
倚梅笑笑,“乃意,我最羡慕你这点本事。”
乃意忍不住略略讽嘲,“我佩服你俩才真,倚梅你最懂随机应变,保育则仿佛永远可随遇而安。”
甄保育当场有点儿讪讪的。
倚梅一点不恼,含笑说:“迟早我们都得练出一身本领来。”
乃意忽然问:“那么岱宇呢,她可是仍然什么都不懂。”
倚梅凝视乃意,“岱宇最大的本事是什么都不必懂也不用cao心,可是自令得聪明能gān的朋友为她仆心仆命地周到服务,乃意,你说句老实话,这种本事是否一等一能耐。”
乃意这样能言善辩也在此刻辞穷。
倚梅唏嘘,“我只不过是个出手的笨人罢了,做多错多,越做越错,外头还以为我聪明。”
乃意的嘴巴张开来,又合拢去,奈何人人有本难念的经。
“乃意,其实你最公道,只不过站定在岱宇那边。处处为她着想,才分了敌我,我相信你是明白人。”
车子停下来,倚梅请她到他们新居喝杯咖啡。
甄保育有事走开一会儿,乃意坐在他们雪白宽敞的客厅内呆半晌,然后说:“我最不明白的是,你为什么一定要嫁甄保育。”
倚梅笑得弯下腰。
她左边肩膀仍然略见佝偻,手臂也未能完全伸直,此刻低着腰身笑,姿势更见怪异。
乃意忽然觉悟,投资已经这样庞大,不跟着他姓甄,恐怕血本无归,到这种田地,抽身已经太迟,只得跟到底。
乃意只觉难受,连忙低下头喝咖啡。
一边又十分庆幸,维真与她,从来不需这样辛苦,纵使不够轰烈,却胜在温馨自在。
“对了,乃意,我看过你写的大作。”
乃意刷一声涨红面孔,连忙谦道:“写着玩的,你别当真。”
倚梅笑,“很难讲,文字中感qíng那么真挚,读者说不定就弄假成真,爱不释手。”
谁不爱听好话,一时间乃意飘飘然,几乎没倒戈奔向倚梅这边,喊一声“知我者林倚梅”也。
一时脸红红,说不出话来。
门铃一响,进来的却是甄老太,人老了就灵,只听得她jīng神饱满地说:“不好不好,整间屋子白茫茫难看极了,幸亏我替你们挑了一式织绵窗帘。”转过头来,才看到另外有客。
姜是老的辣,面不改容,“任小姐也在这里,好久不见,你没唆摆我外孙女吧,怎么不见她来看我。”好像有点痛心。
蔚为奇观,人人都是戏子,生活即是舞台,年纪越大,演技越是jīng湛,甄老太肯定已经成jīng。
乃意笑笑,“岱宇也专等老太太叫她。”
她不来看你,你不可以去看她吗,爱分什么尊卑老幼,分明是假撇清。
林倚梅不愧是未来乖巧孙媳妇,连忙解围,“老太太最近忙得不可开jiāo,你不知道吧,大哥同大嫂闹分居呢。”
乃意一怔,甄佐森与李满智?
老太太看倚梅一眼,“何必同外人解释。”坐下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