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第一个醒,糙上的露珠尚未消失,我已经起身,头一件事便是探头去看那个少女,她睡在婀娜旁边,两个人一式的脸蛋,长睫毛,像双妹牌花露水招牌上的广告。
我放心了。
脱了衣服,我浸到溪边洗澡,水是雪水,冻得彻骨,我一边呵呵地叫,一边洗刷,我就快把身体练得百毒不侵了。
擦gān了身子上岸,回到帐幕边,双妹唛已经起来了,婀娜在收拾相机及底片,而那少女不知在什么地方,牵出两只毛茸茸的犁牛,正蹲在那里挤牛奶,我看得呆住了,惊骇之余,看向婀娜,她向我耸耸肩。
少女朝我笑笑,不出声。
婀娜说:“她说她在此地住久了,没有说话的人,故此久而久之,已经失去闲谈的习惯。”
少女捧一碗牛奶给我,我闻到一阵骚香味,随碗喝了一口,别有风味,也顾不得卫生问题,一饮而尽。
婀娜说:“这两只牛是她的财产。”
“我的天。”我说。
婀娜说:“比一辆跑车有用得多呢。”她拍拍牛腹。
我取过相机,替少女拍了一连串的照片。
我说:“慕容小姐,我恐怕你要放弃这两头牛了,今天我们将回波曼城去订飞机票回香港。”
“呵是。”她说,“太好了。”
婀娜说:“那么你回去收拾收拾吧。”
少女摇摇头,“我没有什么可收拾的。”
“牛呢。”
“随它们去,还它们自由。”她说。
婀娜说:“我还有一套gān净衣服,给你换上如何?看上去不那么异相。”
她想了想,点点头。
婀娜递一套牛仔裤T恤给她,她接过了,看了看,“咦,”她问,“今年还流行祖达治牌吗?”
婀娜涨红了脸,“你还记得这些?”
少女侧头想了一想,“像骑脚踏车,学会了总不会忘记。”
她转身去换衣服。
婀娜说:“我保证别的摄影师不会有这样的奇遇。”
“看样子她未‘出家’之前,跟你一样,是个时髦的huáng金女郎。”
“啊,我想她环境要比我好得多,你不见她雍容的态度?”婀娜说,“到了香港,我们一定会有一个更大的惊奇。”
“你身边有没有六百美金?”我问,“我们先要替她垫付飞机票。”
“什么我们,是你,”婀娜笑,“别把我拉扯在内。”
少女换了衣服出来,头发梳成一条长辫子,鼻边镶着一颗金珠,一双眼睛黑沉沉地,里面像是匿藏着无数青chūn的梦,蠢蠢yù动,要把人摄进她的梦境里,无限的神秘诡异。
我像个呆瓜般地盯着她看,目光注在她的脸上。
婀娜永远是最现实的,她对少女说:“回到城里,你一定要好好把自己洗一洗。”
少女含羞地笑。
我把她俩安顿在后痤,发动吉普车的引擎,向波曼城驶去。
路程约三小时,婀娜不停的发问,少女很温婉老实,一一作答。
我忍不住,跟婀娜说:“你那记者本行的老毛病发作了吗?问个不停,也许人家不想说那么多呢。”
婀娜白我一眼,“我又不会写出来,怕什么。”
少女微笑,“没有关系。”她好脾气地看着婀娜。
婀娜问下去,“……那么你离开尼泊尔是因为族长要娶你为妾侍?你可以逃呀。”
少女仍然微笑,“我现下不是在逃吗?”
婀娜说:“哗,太刺激了,他是一个糟老头子吗?”
“不,他是一个英俊的年青人。”
我趁婀娜再发表意见之前说:“不如狸猫换太子吧,婀娜,你留下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