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还没说完,金瓶小小手里忽然多了一样东西。
女子哈哈大笑,对胖子说:「大哥,你的助听器。」
「匪夷所思,好,我们带这名天才走。」
「我先回酒店,你去叫赵医生来看看她头顶上长什么疮疥。」
不到半日,医生、保母、新衣、还有一本小小护照全部来齐,金瓶从此离开了那个火车站。
不要紧,那里有几百个像她那般大小孩童,每日穿cha在人群中,「先生,买一枝花」,少了她,谁也不会发觉,老丐自派出所放出来之后,一定会找到别的弃婴。
就那样,金瓶跟着女子,到达香港。
她的家是一幢旧房子,布置大方美观,一只红木古董架子上放着许多闪着莹光的玻璃瓶。
小小女孩被吸引着过去,抬起头欣赏。
女子说:「做这些琉璃瓶子的是一个法国人,叫嘉利,你最喜欢哪一只?」
女孩指指一只金色的花瓶。
「你还没有名字,喜欢金瓶,就叫金瓶吧,一只瓶子可以贮水,一个人体内也可以装满内涵,明日,你开始上学,记住,千万不可手痒。」
师傅把工夫缓缓传给她。
一天教一点点,不打,不骂,做得不好,明天再来。
一年之后,小小金瓶发觉,师傅留她在身边,一半是为着多个伴,一半用她来做生财工具。
她渐渐明白,火车站诸人的手腕是何等拙劣,同qiáng抢差不多。
师傅所知,才是真正技巧。
她这样同金瓶说:「我们这一行,也有很长的历史,最早的记载,在一部小说中,那个神乎其技的扒手,叫空空儿,因此以后有了妙手空空这句话。」
金瓶听得津津有味。
师傅说:「我姓王叫其苓,那一胖一瘦,是我亲兄弟,我们王家三代都做这个行业,祖父很吃得开,在外滩有点地位,后来,政治局面发生变化,他退隐到外国生活,可是,总是技痒,把手艺传了给我们。」
金瓶那时在英语学校读书,听那种故事,像读小说一样,十分感到兴趣。
「祖父那代的扒手,吃不饱穿不暖,常捱毒打,真是下三滥,一般形容是扒手猖獗,一连两个反犬旁的字,看上去,似形容畜牲。」
金瓶静静聆听。
「我自愿入这一行,与你不同,我没有别的技能,我连中学都没读好,做白领的话,薪水还不够一个保母多。」她笑起来。
可是,金瓶从未见过师傅上街,她真的做这一行?
「从前,传说练手快,要自挂着八十一只响钤的假人身上取物,倘若铃不响,东西又到手的话,你就赢了。」
金瓶点点头。
「可是,现在我们一早已经知道要取的是何物,在什么人身上取,只需决定怎样及几时去盗取,铃声响不响,已无关重要,换句话说,我们是特约扒手,不必在路上乱跑。」
金瓶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新鲜的名称。
「做特约,首要条件,需脸容秀美,叫人产生难言好感,降低警惕心,以致防不胜防。」
「是。」
「你跟我出去做第一件工作。」
金瓶忽然乖巧地吟道:「有事弟子服其劳,有酒食,先生馔。」
师傅噗一声笑出来。
金瓶在师傅家一住十五年,跑遍欧亚美洲。
大大小小,接了百多件工作,是,一个月只做一单已经够食用,可见酬劳是何等丰富。
有人在她半明半灭际敲门。
「金瓶,吃饭了。」
有人端进jīng致两菜一汤。
一看,正是秦聪。
他捧起碗,侍候她喝汤,「来,小师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