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亨说:“来,露斯,咱们去找吃的。”
我说:“什么露斯,叫它碧眼儿。”
永亨还是很高兴:“好,好。”
我也不能再出声,把头垂得很低。
英姐喂完猫,轻轻同我说:“觅得这样的如意郎君,夫复何求。”声音中无限宽慰。
我偷偷看永亨一眼,心中默认英姐所说字字属实。
殷家那贼窝里居然出了个好人,宛如污泥中的白莲。
英姐说:“再同他斗气,我都看不过眼,去,去跟他说话。”
永亨两手cha在口袋中,看着我只是笑。
他真是迁就我。
他跟我说:“瑟瑟说令侠酗酒,刚才我去,也看见他喝得满面通红。”
我是巴不得梅令侠不快活,面孔上淡淡的,实则非常幸灾乐祸。“不是新婚燕尔吗?”
“可不是!如果他们快乐,那么马大的牺牲也有价值。现在三个人都苦闷不堪,真不晓得令侠打的是什么算盘。”
“他只不过想花钱花得舒服,可是这年头,除非阁下花的是自家的钱,在别人手底下讨生活总是屈rǔ的,他才弄明白这个道理,可惜已经太迟。”我说,“他觉得马大诸多为难他,所以弃马大去就殷瑟瑟,结果还不是一样。”
永亨又改变话题说:“哈拿,你越来越瘦,要小心身子,别钻牛角尖。”
我埋怨他,“你那些朋友,一点都帮不上忙。马大到底走到什么地方去了?”
“不是没有消息,有人见过她,不过当时她还跟令侠在一起。”
“那是成半年的事。”我心烦气躁。
“少安毋躁。”永亨说。
正在这个时候,门铃短促响了一下。
多年来我想将那只老式门铃换过,改装那种叮哇叮叮-的电子钟,但妈妈不允。老门铃一向沙哑刺耳,今天尤其如此。
“英姐呢?”我问。
“她在跟猫玩。”
我站起来,走到门前,犹疑一刻,才把门打开。
是永亨叫出来的一一
“马大!”
马大回来了。
我一把抱住她。“妈妈,妈妈,马大回来了。”我大叫。
妈妈与老英姐是跑出来的。
马大很憔悴很脏,神qíng呆木,头发油腻润湿,好像多日未洗。衣服也拖拖拉拉,她仿佛在不知名的地方流làng良久,步行许多路才到达家里的样子。
最显著的是,她的腹部已经恢复平坦。
我吞下一口涎沫,事qíng再明白没有,孩子已经失去。
我与妈妈扶她坐下。
马大的黑眼圈使她看来老了十年。
她呜咽的叫:“妈妈,妈妈。”
妈妈紧紧抱住她,“傻孩子,天大的事,妈妈照样爱你。你肯回来就好。”
永亨笑说:“没事了没事了。马大仿佛有点感冒,我叫医生来瞧瞧她。”永亨永远顾着别人的自尊。
永亨给我使一个眼色,我随他出去。
“马大受了很大的震dàng。”
我急问:“孩子呢?”
“看样子是小产了。”
“多么可惜。”我心痛的说。
永亨叹口气,“是她的身体与她的孩子,她有权做主。既然已经回到家里,咱们什么也不要提。”
“是。”我点点头。
但这些日子她在什么地方出没?她是怎么回来的?为什么整个人破烂若此?
永亨说:“这一切只好慢慢问她。”
医生抵达,替马大详细检查后,同我们说她的身体非常差,要好好调理,约一星期前她做过一次十分危险的人工流产手术(正是我剧烈腹痛那一日),更要妥善的护理。他千叮万嘱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