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俩带着三文治回医院去。
尹白接过食物,眼韩明生说:“父亲醒来,同我们说过话,又再睡着了。”
医生劝说:“回去休息吧,明日探访时间请早。”
描红笑,“医生老是想赶我们走。”
尹白答:“一个病人十个亲属,挤爆医院,难怪他要逐客。”
她饿了,掏出三文治,一看,皱起眉头,“好不油腻。”勉qiáng咬一口。
韩明生莞尔,尹白早被这丰裕富庶的环境宠坏。
“台青呢?”描红问。
“陪着妈妈先回去了。”
韩明生说:“来,我送你们回家。”
他伸出手来,但在半空,连忙缩回。幸亏两个女孩子正忙着jiāo换意见,没有注意他的行藏。他刚才竟把手伸向沈描红。
尹白正向描红诉苦:“……在资本主义社会生活,也有说不出的苦,历年来父亲从不把牢骚带回家,捱得胃溃疡,你看,周身是病。”
描红仰起头,想一会子,然后说:“做人在哪里做都难做。”
韩明生没有听清楚,他的左手紧紧握住右手,生怕右手再度任意活动,做出什么错事来。
尹白看见他一额亮晶晶的汗水,深觉奇怪,医院里的冷气寒彻骨,这是怎么一回事?第九章
三个女孩子在家中聚合,台青独自拍着胸脯说:“吓坏我。”
尹白赞道:“描红最勇敢。”
台青没有异议。
描红心不在焉,躺chuáng上,双眼定定看着天花板。
尹白笑道:“她也受了惊,到此刻方露出来。”
电话一响,尹白忙接,怕是医院打来,谁知有意外之喜:“是二伯伯?在,台青在,她马上来。”
台青跳着过来,碰的一下撞到chuáng角,雪雪呼痛。
“爸爸,你们都哪里去了,等等,我把新电话写下来,妈妈好不好,什么叫做不知道,你们正式离了婚?”台青一听,立刻哭泣,“你叫妈妈来跟我说话。”
描红转过头来,忍不住说:“二婶此刻怎会在二叔身边。”
台青摔下电话,扑在chuáng上嚎陶大哭。
尹白爱莫能助,过一刻电话又响,仍是沈锦武找女儿。
尹白说:“台青很难受。”
“尹白,你替我照顾她,”一声太息,“她母亲过些日子会来看她。”
尹白见二伯自顾不暇,也不去提到父亲入院之事,连声答应,放下电话。
那边沈太太好不容易睡着,忽被哭声惊醒,吓得一身冷汗出来打探,“什么事什么事?”
尹白忙说:“二伯伯离了婚。”
沈太太沉默一会儿,终于对这件事首次置评,“不拖不欠,也算是一名好汉。”
尹白大吃一惊,没想到母亲会有这种反应。
台青忽然剧烈呕吐起来,描红连忙扶她进浴室,沈家人仰马翻。
唯一的男丁又进了医院,气氛颇为愁苦。
扰攘到深夜,尹白看着台青睡下,才与描红到露台聊天。
尹白忽然说:“虽说好的女儿比男孩qiáng,但你瞧,一有什么大事,就好像没有一个站得出来说话的人。”
描红答:“台青是略见反应过激。”
尹白说:“不能怪她,换了是我,也许表现更差。”
“尹白,做我们比做你要艰难。”
此话怎说?
尹白看住描红,月色下只觉妹妹五官秀丽,红粉绯绯,出来这些日子,许是心宽,许是香港的水上适合她,容貌比从前更见出色。
她说下去:“我与台青成年后才离开家乡,到了贵境,一则要对那边同胞jiāo待,二则想在香港扬名立万,身上包袱重似千斤,时时刻刻想做足一百分,相当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