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拆着信,发觉银行账单里多了五百镑。我的妈,我简直不相信眼睛,不少已经好了,怎么会多了这许多钱?一转念,才想到是他放进去的。对他来说,这实在不是小数目。我怔怔地想:为了什么?为了使他良心好过一点?
我叹一口气,这事必须跟他解释一下。
我要钱,在此地找一个光有臭钱的人,倒也容易。
电话响了,我拿起电话。
“乔?”
我笑,“我刚想找你呀。”我问,“你在哪里?”
他说:“在家。”
“啊。”
“我要你好好听着,乔。”
“好。”我问,“什么事?”
他说得很慢很有力,“乔,我不能再见你了。”
“你开玩笑。”
“我不开玩笑,没有希望,乔,我不该连累你。”
“你在家,你这番话是说给纳梵太太听的,我不相信你,你是爱我的。”我说。
“乔,我说完了。”他搁下电话。
我震惊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等我慢慢清醒过来,我放下了电话筒。
这是迟早要发生的事,早点发生也好。
我站起来,把杂物拿到厨房去,一双手在颤抖着。
我没有哭,只是叹气,虽然说结局是可以预料得到的,然而终于来了,却还是这样,人真是滑稽,生下来就知道会死,但是还是人人怕死。
他就是那样,一个电话就把事qíng解决了。对他来说,事qíng是最简单不过的,那边是他数十年的妻子孩子,家庭,我?我是什么。
我奔上搂去,搜尽了抽屉,找到我的安眠药,一口气吞了三粒,然后躺在chuáng上。
我不会死的,这年头再也没有这种事了,所以男人可以随便打电话给女朋友:“我以后再也不要见你了。”
也许我如果真死了,他会内疚一阵子,一辈子。但是我没有这种勇气,我要活得非常开心,这也许会使他内疚,但是我也没勇气快活,我是一个懦夫。
然后我哭了。
第一次醒来是早上四点,我服了三片药,继续睡。
那些梦是支离破碎的,没有痕迹的,醒了记不清楚的。然而我终于还是醒了,我起chuáng打了一封辞职信寄出去。理由是健康不佳。
或者我可以从头开始,找一个大学校cha班,或者……
但是我病了。
躺了三天,只喝一点葡萄糖水。
彼得来看我,吓得他什么似的,可是又说不出口,只好下厨房为我弄jī蛋、三文治、麦片,结果我吃不下,只是躺着。
他坐在我chuáng边,等医生来,医生留下药,他又喂我吃药。
我对他说:“彼得,你为什么不走,让我一个人死好了。”
“伤风是不死人的。”他笑着说。
他没有走,还是留着。
一个晚上,我跟彼得说:“你要我做你的女朋友?”
他不响。
我握住他的手,“我打算做你的女朋友,等我病好了,我们开一个最大的舞会,就在楼下,把所有的人都请来,玩一个通宵,然后你就出去宣布,我是你的女朋友。”
他不响。
“你要把所有的人都请来,所有的朋友,同事,亲戚,都请了他们来,一个也不漏。”
他仍然不出声。
我看着他,笑了,“你后悔了,彼得,你不再要我做你的女朋友了?”
他说:“我永远要你。”
他低着头,我知道他的心意,我明白他了。
但是我的热度缠缠绵绵并没有退。
彼得天天下了班来,帮我收拾屋子,打扫,服侍我吃药,他可是一点怨言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