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终于说:“我们都想得太多了。”
蓓云接上:“却放弃得太早。”她指放弃追求理想。
年轻人像完全明白她的意思,他站在角落,一直没有走近,隔了一会儿,他说:“你的同事回来了。”
蓓云说:“改天见。”
他不徐不疾往外走去。
相隔不到一分钟,便有同事嘻嘻哈哈推门进来,显然满意地享用了一顿丰富的午餐。
蓓云忍不住问:“你们出去的时候有没有碰到人?”
同事们一怔,“没有哇,我们应当碰见谁?”
蓓云连忙说:“没有谁。”
“对了,”同事打蛇随棍上,“你听到胡乃萱那件案没有?”
蓓云答:“早听过了。”她不愿多说。
同事们问蓓云:“你说好笑不好笑。”
蓓云忽然抬起头来:“有什么好笑,一点也不好笑。”
同事见这样扫兴,便散开不复谈论他人是非。
他人的悲剧、不幸、烦恼,统统是笑话?何等奇突的心态。
回到家中,爱玛与小云在下国际象棋,小云输得一塌糊涂,铁青着脸斥责机械人:“又不是来真的,手腕何必这般认真苛刻,弄得游戏一点味道也无!”
爱玛抗议:“但我手不由主,弈棋功能由人输入,与我无尤。”
“那人也太无幽默感,”小云发牢骚,“既非正式比赛,松点何妨,得饶人处且饶人。”
这话似有弦外之音,值得咀嚼。
爱玛见到女主人便说:“周先生出去了,希望你到梁医生医务所接他。”
蓓云不假思索使说:“劳驾你拨个电话给他,巫蓓云一天工作已经完毕,累得贼死,请周先生自行叫车返家。”
爱玛答:“是。”
小云过来试探,“或者我们应当去接父亲。”
蓓云笑,“放心,在这个阶段,他绝对可以照顾自己。”
“对,胡小萱今日缺课,家里没人接电话。”小云想起来。
“也许她们去探外婆。”
小云有点疑心,“可是胡小萱一贯对我无话不说。”
“每个人总有不愿公开的私隐,千万不要苦苦相bī。”
周至佳返来时,蓓云在一边喝热可可,一边在电脑荧幕上读当天新闻。
他对妻子说:“第一次手术定在下星期五晚上,周末你不会有应酬吧?”
蓓云放下杯子,“日子挑得不错,我会陪你入院。”
周至佳说:“我有点紧张。”
“放松放松,”蓓云抬起头来,“科学昌明,不用担心,你瞧瞧这还算什么世界,竟有人建议儿童在家接受教育,我们做母亲的还能松气吗?”
周至佳又说:“每一宗手术都有一定的风险。”
蓓云十分讶异,“你害怕?”
周至佳bī不得已颔首。
蓓云拍拍他肩膀,“这种手术哪个妇女不做过一次两次?简单得由机械人执行,一次生,两次熟,把原先的疤痕剪掉,在原位再开一刀,事成后fèng合,三两天后同没事人一样,还可以落地带孩子,做家务呢,不怕不怕,”她打一个呵欠,“总而言之,美苏合作在金星建立太空基地,绝对是好消息。”
说罢她站起来走返卧室休息,不再与周至佳讨论这个问题。
关上门,蓓云收敛那满不在乎的表qíng,五官挂下来,叹口气,开了催眠剂,不到五分钟,在芬芳的麻醉药中沉沉入睡。
周末确是个大日子,周至佳神色仓惶,如赴刑场,蓓云看在眼内,既好气又好笑,她若陪他紧张,他势必更加慌乱,如不,又显得冷血,小云在一旁助纣为nüè,团团钻,蓓云不能不喝一声,“再吵就不准你去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