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怀德问:“勤勤的近作,全部由你捉刀?”
杨光起了疑心,“勤勤,这是怎么一回事,她是谁?”
“不要紧,张怀德是我们的朋友,她什么都知道。”
张怀德说:“我明日差人送合同来,你看过之后,假使没有异议,就成为我名下的画家。”
杨光呆呆地说:“我不明白。”
勤勤欢呼,“你还不明白?你被发掘了。”
“就这么简单,我不用讨好任何人,陪任何人睡觉?”
“杨光,请你控制你自己。”
张怀德不以为忤,仍然站在画堆之中不置信地赞叹。
告辞后,上了车,她才说:“我中了彩金。”
勤勤问:“怎么说法?”
她看勤勤一眼,“多数人画了三五七张画便要喊创作奇苦,没有时间没有题材没有灵感,抱怨多过作画,我相信杨光是罕见的例外。”第十章
勤勤涨红面孔,无言。
过一会儿勤勤问:“你同杨光签约,不用经过檀中恕?”
“我已辞职,打算创业,杨光属我旗下第一名勇将。”
“啊?”
“他值得投资,我会给他优厚条件,用心栽培他。”
勤勤长长吁出一口气,有点怅惘,有点欢喜,她用手托着下巴想:“噫,文勤勤又何去何从呢?”
张怀德轻轻说:“待檀中恕气消了,我们仍得见他。”
勤勤还得求他撤销合约。
勤勤去了廖怡的葬礼。
只有他们三个人。
檀中恕寂寞地站在前方,一身黑西装,勤勤看不清他的脸面,他戴着帽子,一如当日在如意斋出现时那个打扮。
勤勤多么想亲近他,但这是不可能的事,他早已把此生的jīng神感qíng,用尽在廖怡身上,世上或许还有一个人,可以用无比耐力把他引渡返回现实世界,那人是张怀德,并不是文勤勤。
勤勤轻轻地对张怀德说:“她是一个寂寞的人。”
张怀德看她,“一生得一知己足矣,她不失为一个快乐的人。”
勤勤奇说:“你的想法同家母一样,一生对牢一个人于愿已足,完全不需要其他朋友。”
张怀德苦涩地微笑,双眼凝视檀中恕背部,充满爱慕之意。
这世上总有一些人欠了另一些人若gān无法偿还的债。
勤勤与张怀德没有再jiāo换对白。
下葬的不止是廖怡的身体,也是一段过去的传奇。
勤勤对她的资料可说相当清楚,这样的感qíng与这样的故事,在今时今日,没有可能发生。
勤勤只感到些微悲伤,转眼即逝。
礼成后檀中恕站着不动,勤勤自动退出,走到一半回头看去,只见张怀德站在他身后约十步之处,一身黑衣,活像檀中恕的影子。
勤勤回到家,换下素服。
王妈在工作间静心聆听股票行qíng报告,这是她的正经生意,上午买进,下午沽出。收入胜过大班。
勤勤忽然又有创作的冲动,她走进旧时画室,把麻将桌子轻轻抬至一角,腾出空间,搭起画架。
颜料都gān涸了,勤勤自言自语,一边挤锡管一边说:“来,别放弃,拿点颜色出来看看。”
扰攘半日,才得红色与huáng色尚可应用。
勤勤也不去计较,一伸手,就描出大样来。
她逗留在画室之内直至腰酸臂软,好久没有这样运动,体力上已经吃不消。
勤勤蜷缩在安乐椅上打个呵欠。
今日她约了杨光出去庆祝,不能慡约。
杨光许久没有这样说了:“我来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