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不去?”姬娜问我。
“你去,我在这里等你。”
“装修都换过了,现在由小杨接手做,你怕什么?”
“但店名还一样,我不想去。”
“那么你在此地等我。”姬娜说:“我已叫彭世玉来陪你。”
“姬娜,”我说,“谢谢你。”
新店新装修新老板新作风,今日开张,大宴亲朋,无论发生了什么,太阳总是照样地升起来。
我独自坐在咖啡室中,转动着咖啡杯。
有人走近来,低声笑说:“仍然失意,仍然孤独?”
你抬起眼,是彭世玉。
他在我身边坐下来。
我认识他也已经很久了,到最近才看清他的尊容,他非常的英俊高大,非常的能gān,非常固执,也非常穷。
学堂刚刚出来,没有什么收入,穷到只能穿一双球鞋,衬他的黑西装,然而仍然风度翩翩。
就是这样,也迷死好多女xing。她们称这种格调为“有型”。
此刻我在想:“我小时候亦是一个标致的女郎,为什么从来没有运气结识像他那样可爱的男孩子。”
我取出香烟,彭为我点火。
他边说:“政府忠告市民,吸烟危害健康。”
我苦笑,不语。
“你的人生观像老太太。”
有些老太太比我积极得多,还打算穿粉红色迷你裙呢。
“振作点。”彭说。
我不出声,我那么同qíng文思,对他那么好,但不打算与他厮守一生。彭世玉这么关心我,对我没有偏见,但也不见得会得奉献一生给我。
我开口:“凭良心说,我难道还不够振作?”
他无语。
隔很久很久,他问:“去看过左文思?”
“他在里面还适应。”我点点头,“比想象中的好。”
“你知道他那个奖已经取消?”
我说:“协会根本否认发出过奖状给左文思。”
“世事是这样的。”彭世玉说,“有什么意外呢。”
我说:“文思根本不在乎这种事。”
“你对他这么好,你会等他出来吧,才六年。”
“我不知道。”我抬起头,看玻璃外蔚蓝的天空。
“左淑东,她现在正式与汤圆小王在一起。”
“她快乐吗?”我不经意。
“至少此刻她付出酬劳,得回服务,jiāo易是公平的。”
“她爱文思。”我说,“为这个,一切都值得原谅。为什么不呢,前半生人出钱买她,下半生她出钱买人。”
有人奔过来,“你们在这里!哈,可找到了。”我转头,是小杨,他一脸光彩,神色飞扬,拉住我同彭世玉。
“今日小号开张,你们一定要来喝一杯。”
为什么他一定要qiáng人所难。
我刚要拂袖而去,彭世玉轻轻碰我一下,他并没有说话,但眼光与神色都希望我不要扫兴,随一随俗。有些人就是有这种说眼力与魅力,我气馁,深深叹口气,点点头。
彭世玉以眼神表示嘉许。
我们跟着小杨到他店里去。
姬娜说得对,这根本不是同一爿店。黑白大理石的地板早已换掉,改铺厚厚的地毯,一室的石膏模特儿,穿着很俗艳的衣裳。
小杨似穿梭蝴蝶似扑来扑去招呼五百名以上的客人,室内空气混浊,彭世玉诧异地问我:“这家店叫‘云裳’。可是源自云想衣裳花想容?倒是俗得可爱。”
“开到最后是荼蘼。”
“什么?”彭世玉这种在小学之后没有与中文接触的人自然听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