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真的,奚定华还在等什么?”
我也是第一次见阿贝孔,亦未想到他质素那么高,故此假装生气,“怎么,你不准她等我?”
太澄瞪大眼睛笑了,“你以为她是傻瓜?她当然知道你把她当妹妹,不可能与她有更进一步的发展。”
“那你们为什么还拿我做幌子,明争暗斗呢?”
太澄低下头,“无聊呀,不过奚定华太不知足,有那么好的男朋友还来霸住你。”
“那种水准的男朋友,只要你王大小姐点点头,那还不是一整卡车地开过来给你挑。”
“是呀,每个人都那么说,可是二十八年来,并没有追求我的人。”她把弄着酒盏。
“你拒人千里之外。”
“是的,亲友也这么说过,替我解嘲,而实际上,星路,你是知道的,真的没有追求我的人。”她用手撑着头。
我温和地说:“是否怕了你的排场?”
她点点头,“也许觉得我老了。”
“你老之才二十七岁怎么好算老,我都不答应你认老。”
“想不认也不可以,”太澄qíng绪很低落,“况且我的工作,一个人坐在家中画画画乱画,见不到生人的面,到什么地方去找男朋友?”
“职业病是一定有的,如我,见来见去,除了病人,还不就你们三个。”
“你还见着那么多的医生跟护士。”
我说:“你也可以去你爹的公司做事。”
“我实在做不来,我被纵惯了,从没坐过写字楼,一天在一个固定的座位上摆八九个小时,简直要我的命,我吃不消。”
“活该,你这种口气这种xing格,谁敢接近你,喷都被你的口气喷死。”
“只有你肯对我说老实话。”
我愧不敢当,我要是真的说起老实话来;恐怕她以后都不再把我当朋友。
“奚定华有阿贝孔,朱雯有靳志良,就是我,谁也没有。”
“直至你找到男朋友,大澄,你有我。”
她激动地说:“所以我最怕失去你。”
我忽然无端端挨起义气来,“这样好了,太澄,你一日不结婚,我陪你。”
“哟,这种话,说了也白说,你若真的遇见适合的对象,刀山油锅也阻挡不了你。”
我笑。
“我们走吧。”太澄什么兴致也没有。
我叫侍者结帐,领班说阿贝孔先生已经付过。
很少有这么豪慡的洋人,真是难得。
太澄说:“我要是奚定华,就嫁给他。”
司机如影附形般在门口等她,她要我送,我不肯,太澄虽懊恼,也没奈何。
她也很难做人。
我同言声说:“好的男人,哪里会去贪女人的便宜,像我,认识她二十年,还不肯坐她家的车子。会得对她家财势趋之若鹜的男人,她也懂得避之则吉,太澄是很寂寞的。”
言声坐在露台,不声不响。
“唉你,什么时候你才会听懂我的话?”我拧拧她的面孔。
刘姑娘进来听见我的话,做出如下反应:“她的病好了,就该你生病了。宋医生,我看你每天来对牢她絮絮诉说,咕咕哝哝不知讲些什么,真弄不明白。”
我握着言声的手,“你父母要带你去北美,我们很快要告别,我会想念你,但你呢,你心底会不会有我这个人?”
刘姑娘摇摇头。
我又说:“我们都患上了心蚀症,言声,摆在眼前最宝贵的东西都看不见,我们到底要的是什么?”
我把言声的手放在面孔边依偎着。
感qíng这么丰富;根本不配做医生。
我知道有个同学,医一个病人;医了三年,病人终于不治,他亦跟着jīng神崩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