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岂不是没人陪。”
“你那英俊小生靳志良立刻要来报到,不要拒八千里。”
“谁要他陪,我说过不与同行泡在一起。”
“这句话好不老土,”我说,“怎么会出自你口,以前贵同行多数没个打算,做一日算一日,的确不是理想的终身对象,此刻靳志良不但一表人才,私生活严谨,更有生意头脑,投资的几问工厂生意蓬勃,他不论才与财,都胜我百倍。”
“你与他拜把子结成兄弟吧。”朱雯到底对我不客气,“走走走。”
我乐于遵她的逐客令,告辞下楼。
在楼下碰见英俊的靳志良。
他风度翩翩地叫住我:“宋医生。”
我停下来,只见他手中持着朱雯最喜欢的长jīng玫瑰,我拍拍他肩膀。
“脾气不佳,小心侍候。”
他苦笑起来。
老靳追朱雯,不止三四年了。
我祝他有qíng者事竞成。
坐上自行车,我飞踩着到九龙塘那一列老房子去找王太澄。
二十年前我们进入国际小学读一年级,第一日老师便宣布:“在这一班里,有四位同学生日在同一天,他们是宋星路。朱雯。王太澄与奚定华。”
小小的朱雯一直艳压群芳。女同学们都留或长或短平凡的妹妹头,她却梳猪肠卷,长及腰,引来多少妒羡眼光。她们三个一直不和。
xing格上也没有丝毫相似之处,真不知怎么会混在同一天过生日。
到太澄的家我出了一身汗,这是最佳运动。
女佣人欢迎我,“宋医生,小姐等了好久。”
这是她家的老佣人,现在拥有老佣人的千金小姐也不多,大澄是少许特权者之一。
太澄迎出来,“还早,客人尚未到,进来画室看看我新作品。”
太澄的画功之差,差过任何黑猩猩一时兴至之涂鸦。
十年来开过无数画展,被画评人捧到天上去。本世纪除出毕氏就是王太澄女士是旷世奇才,ròu麻得读后起jī皮疙瘩,但聪明的王太澄小姐信之不疑。
千穿万穿,马屁勿穿。
她的画且有人高价买去,挂写字楼里,因为她父亲是鼎鼎大名的大贾王某人,办公室或会议室中挂着王小姐的画,王小姐的爹多多少少有点感动,谈起生意,方便一些。
一次,王殷商同我低声偷偷说:“太澄的画,到底讲啥物事?”
我只得苦笑说,“画是勿会得讲闲话格。”
“若果会得讲闲话,依猜伊拉要讲啥物事?”
我猜它们会得叫救命。
王殷商又问我:“这种画,到底有啥标准?什么叫好,什么叫不好?”
看得顺眼。愉快。舒服就是好,怎么没标准。
太澄的画,一眼看去,观者先是吓一大跳,跟着想哭。难为她的偶像还是伟大的毕加索。
此时她娇嗔的斜睨我一眼,“上次见面至今,有三个月了吧。”
“三个月见一次的朋友,也算非常接近。”
“在这期间,我画了两幅写生。”
“画什么?苹果?”
“苹果已被画过一千次。”
“一千次只要是塞尚,仍使观者着迷。”
“有几个成名的画家?”太澄笑说,“当然,他们是前辈,前辈的作品我是佩服的。”
我几乎要把凸出的眼珠推回眼眶中。
总要老老实实地告诉王太澄:看,王小姐,你没有穿衣服,那些赞美,都是皇帝的新衣。
谁有这样的勇气,照说我应该这么对她说:太澄,你没有天分,你嫁人算了。
我认识她二十年,与她又没有利害冲突,感qíng又好,但偏偏不忍心伤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