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的电话来了。
我惊异,“乌溪沙来电话?”
“我没有去。”
“为什么,明明已送你到码头。”
“看看你是不是在写字楼。”
“gān吗?”我嚷,“人盯人?你不是最不屑这种战略?你怕什么?”
“怕煮熟的鸭子飞掉了,”她很懊恼,“人人都知道我同你走,我都三十大寿了,丢了你,我还找谁去?”
“你也有这种恐惧?不是振振有辞说现代女人什么也不怕?”
“这证明我重视你呀。”她很俏皮。
“我不相信。”
“陆师母病了,派人在码头等我,取消约会。”
“这还差不多,可是昨夜发的又是什么脾气?”我说。
“昨夜是我们相识五周年纪念日。”叮-说。
“去你的。”我大笑,“女人的花样真多,qíng人节。母亲节、yīn历阳历生日、订婚周年、结婚周年,你父母亲姨妈姑爹徒子徒孙什么弥月之喜,圣诞过年、重阳清明,都巴不得叫男朋友好好记着,届时奉献礼物,你们女人真贪。”
叮-说:“我老觉得咱们相识是有点传奇xing的。”
“有什么传奇?”
“茫茫人海,我能遇见你,你能遇见我,不算传奇?”
“那还有谁遇见谁不算传奇?”我不以为然。
“根本就是,不过他们不去想它而已。”
“要不要出来吃晚饭?”
“我要到元朗去看盆景。”
“噫,侏儒,”我说,“我最不喜畸形的东西,有种叫奇娃娃的小狗,见到就恶心,巴不得一脚踢死它。”
“神经病。”她挂上电话。
五分钟过后,电话铃又响,我取起听筒说:“怎么,还是不放心我?”
那边一怔,“我是香雪海。”
“对不起对不起。”
她笑笑,“我接到赵三电话。”
“怎么?他说什么?”
“孙雅芝的母亲终告不治。”
“啊,”我也替赵三难过。
“值得安慰的是已尽人事,”她淡言说,“最重要的是这一点,他们明天便带着骨灰回来。”
“明天我去接他们。”
“不必了。我已吩咐司机。”她说,“怎么,明天晚上要不要叫叮-来?我请你们两对吃饭。”
“她没有空。”
“你呢?”
不知怎地,我说:“我也没有空。”
“那好,我们再联络吧。”香雪海很慡快地挂上电话。
叮-对我颇有遥远控制。
我不会故意做令她不开心的事。
我上赵世伯那里去打小报告。
到达赵府,碰巧他有客,我便在小客厅里坐下。翻阅画报。
有厚厚一叠报导赵三公于与孙雅芝的秘闻杂志,我本来一向不看这些东西,一读之下,不禁为之倾倒,哗,绘形绘色,活灵活现,简直像是躲在赵老三chuáng底下作现场观察后才写的,文人无行,一至于斯。
结尾还要想当然一番:“……想那赵家乃是bào发户,赵三公子是玻璃夹万,孙雅芝恐怕偷jī不着蚀把米,故此向外宣言谓偕其母往美治病,实则是去唐人街登台。”云云。
我叹为观止,恐怕都是赵老买回来作参考用的吧,很容易看得出他老人家血脉贲张,兴奋过度。
这真是。
不到一会儿,赵世伯送客出来,那位男客长相很怪,可以称他为中年年轻人,因为看上去明明有四十余岁了,表qíng却一脸狡黠,像个做了什么顽皮事的少年般,动作敏捷,衣着时髦,嘻嘻哈哈的与赵老道别,声音中却没有什么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