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雪海_作者:亦舒(26)

2017-03-15 亦舒


    待他走了,我倚熟卖熟,问道:“那是谁?”

    赵老没好气地答:“卫斯理。”

    “鼎鼎大名,叮-最崇拜的卫斯理。”我耸容。

    “真该死,这家伙每次来,都令我三夜不得好睡,坐下便说些外太空荒诞不经的事儿给我听,什么在某卫星上钻石如拳头大,又有天外来客jiāo给他地球人命运统计之类、嘿!”

    “是不是真的?”我睁大眼。

    “他说是真的,多么活灵活现。”

    “有没有证据?”

    “令人心痒难搔就是在这里,那些秘芨不是给烧了,就是遗失,成堆宝石几乎每颗都物归原主,换句话说,”赵老先生气呼呼,“他每次都入宝山而空手回,哼,我却越听越入迷。”

    “哎唷,叮-才迷地呢。”我说。

    赵老先生说:“而且每次来都喝我最好的白兰地,你说,你说。”

    赵老有他的天真处。

    他的目光落在我面前的一堆杂志上。他说:“你在看这些?”

    我苦笑,“我希望不是叮-写的。”

    “呵,叮-不会写这些。”赵老先生很明事理,“你请放心。”

    老实说,我并没有拜读过叮-的名著,有时候也看见她伏在书桌上大书特书,通常是笑问:“骂人呀?”她会答:“不骂人的文字不好看。”现在才知道一枝笔的厉害,我怕怕——

    她这些年来,到底写些什么?

    忽然之间,我按捺不住地好奇。

    赵老先生叹口气,“也幸亏有小卫这样知qíng识趣的朋友来陪我天南地北一番,否则更闷死人。”他打个呵欠,“大雄,我那宝贝儿子回来没有?”

    “今天回来。”

    “唉,这年头的父亲不好做啊,儿子的行踪都不知道。”他说得很寂寞。

    我赔笑,“也不会常常是这样,这些事会过去的。”

    “我颇心灰。当年对这孩子寄望太大。”

    我不语。

    这时佣人取点心进来,是酒酿圆子炖水波蛋,我吃了一碗。

    赵老又问:“他在哪处落脚?”

    “女朋友家。”我不敢在他面前提孙雅芝三字。

    “香雪海成为他的孟尝君?”

    “看样子是。”

    “据说这女人借钱给我儿子,连借据都不收,嘿,放太子帐放得如斯大方,她不信我真的把全部财产捐公益金?”赵老说。

    我婉转地说:“香女士倒不是这样的人。”

    赵老气呼呼地问:“凡人做事都有个目的,有个企图,她是为了什么?”

    我站起来踱步,“我不知道,你说得对,但她偏偏漫无目的,她给我的感觉是根本不为明天打算,又怎么计算他人?”

    “我不相信。”

    我摊摊手,我也不相信有这样的人,但香雪海给我的印象偏偏如此。

    她出乎意料的好客,从她维护赵三就可以知道,人人在她面前平等,包括我们所看扁的掘金女郎孙雅芝。

    我对赵世伯说:“我叫他来见你。”

    “不用了,”他晃晃手,一刹那变得衰老起来,“你替我照顾他,大雄。”

    我便告辞,心中略有不安。

    随即觉得过虑,赵世伯有的是女朋友,不愁寂寞。

    第二天见叮-,我同她说赵三回来了。

    “我知道,”叮-说,“他们说昨天在第一会所看见他,他与孙雅芝在喝酒,没有人上去跟他打招呼,都说他太熟了。”

    “他没去抢劫银行,”我不悦,“这班人太势利。”

    “谁都知道他爹不要他了,他现在跟着个小明星混。”

    “他东山复起的时候,这些人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