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奇地问:“你父亲呢?你没有父亲的照片。”
她摇摇头。
“恨他?”我试探地问。
“不,懒得自金融杂志上剪下他的照片。”她笑笑。
“第一次见到他已是青少年?”我又问。
“嗯。”香雪海取出另外一本照相簿。
这次照片是彩色的。
七彩缤纷的欧洲。
她身边尽是洋童。
每个人都起码应在欧洲度过一生中数个寒暑。
我问:“你的中文在什么时候学的?”
“母亲教,但我一直不会诗词歌赋。后来父亲认回我,便请家教来指导我,是一位中国学者的太太,六十多了,家境很窘迫,为了点外快……我当时很顽皮,时常故意把字音扭歪了来读,气得她什么似的,想回来真觉得不应该。”
“那时候你还小。”
“不小了,十多岁,金色年华,不知怎地,脑笋老长不拢,现在才后悔没好好学。”香说。
我笑,“你的童年比谁都jīng彩。”
她也笑,笑停之后长长地叹息一声。
一切是这么罗曼蒂克,我努力地压抑着心猿意马,借故说:“时间不早,我们应该休息了。”
她坐在地上,我拉她起来。
本来她还笑脸盈盈的,随着我拉她的势道站起来,忽然之间她全身失力,跌倒在地,神色痛苦万分,呼叫出来。
“怎么了?”我不知道事态严重,仍笑问,“太累?站不起来?”
她呻吟,额角冒出汗。
我惊问:“扭伤足踝?什么事?”
“不……叫医生,”她吃力地说,“周恩造医生。”
我“霍”地站起来,“我去叫救护车。”
我大力拉动唤人铃,先就电话拨九九九召救伤车。
管家女佣一个个衣冠不整地出来,我叫她们看管住香雪海。
救护车呜呜的警号划破黑夜,抵达门口,救护人员用担架把香雪海架上十字车。
她似乎在忍受极大的痛楚,护理人员在替她注she。
“什么事?什么事?”我直问。
“不要紧,”护理人员安慰我,“大腿骨折断而已,绝无生命危险。”
“什么?”我不置信。
腿骨折断?
刚才她不过是闪了一闪,腿骨便折断?
我苦笑。
香雪海跟我说:“替我叫周恩造医生。”
“好,我知道。”
她闭上眼睛休息。
我为她轻轻抹掉额上的汗。
周恩造医生几乎与我们同时到达医院。
周恩造医生是个气宇轩昂的中年人,两道浓眉衬得他有无限权威。
他立刻自公立医院处接走香雪海。
我跟着上去。
但他转过头来跟我说:“关先生,你请回吧。”
我一愕,不明所以,看向香雪海。
香疲倦地说:“大雄,明天见。”
他们一行人竟把我扔在医院门口,拥着香雪海不顾而去。
冷风chuī得我心都凉了。
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我几乎没怪叫起来,竟不让我参予。到有事发生的时候,立刻把我打回原形,贬为外人。
一气之下,我回自己的公寓。
一夜不寐,第二天早上眼冒金星,但连我自己都不同qíng自己,生命中不止有一个女人的男人,活该遭到如此报应一一被两个女人齐齐抛弃。
没想到的是,中午时分,香雪海会坐在轮椅上来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