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室熄掉灯,稍后尚知进来,她没有再与他说话。
宜室的心qíng一直没有恢复。
下班回来,沉默寡言。
她听见尚知乘机教训琴瑟两女:“妈妈对你们失望,很不快乐。”
瑟瑟本来小小的面孔更加似缩小一个号码,怯怯地,但仍然倔qiáng,辩曰:“以前我们也常常吵架。”
她们的父亲打蛇随棍上:“妈妈的忍耐力有个限度。”
宜室忙着准备各种文件的真本,又拨电话给有经验的亲友,打听会见时需要回答些什么问题。
时穷节乃现,有些人含糊不清,根本不肯作答。宜室急了,bī问:“说不准备找工作是不是好些?”对方竟说:“是吗你也听说?”宜室重复:“退休人士机会是否大一点?”对方又狡猾地答:“我好像也听人讲过这件事。”根本牛头不搭马嘴。
室宜看一看话筒,只得怪自己学艺不jīng,搞到这种地步,于是知难而退,道了歉,说声谢,放下电话。
尚知笑,“看你,自讨没趣。”
宜室霍地站起来,“我也是为这个家,你李老爷躺着不动,这些琐事烦事,不得不由我这老妈子出丑,你不但不安慰几句,倒来嘲弄讪笑,你好意思!”说到最后,声音有点颤抖。
“宜室,我没有这个意思。”
宜室真正赌气了,“好,不支持我不要紧,届时别望拉着我衫尾一起走。”
她转进书房,大力拍上房门。
墙上一张风景画应声摔下。
直到半夜,父女派瑟瑟做代表,轻轻敲门,并说“妈妈对不起”,她才打开门。
第二天贾姬见宜室抽烟,大吃一惊。
“受了什么刺激,”她问:“婚外恋?”
“真的有这种事,为什么没有人追求我?”
贾姬打量宜室,“你不够风骚。”
“所以更要学习风qíng万种地喷出一连串烟圈,颠倒众生。”
贾姬哈哈笑,“我知道你烦的是什么。”
“真的?”
“下班同你去吃日本茶,与你详谈。”
第一次,十多年来第一次,宜室没有向家里报告行踪。
三杯米酒下肚,她略为松弛。
贾姬犹疑片刻,微笑说:“你知道吗,我也是加国移民。”
宜室吃一惊,意外地张大眼睛。
贾姬轻轻说:“我在八二年就办妥移民。”
“不可能,”宜室说:“别开玩笑,八二年你我已是同事,你根本没在加拿大住过。”
“你说得对,我没在那边住。”
宜室更加诧异,“你不怕资格被取消?”
“那边没有我离境的记录。”
“我明白了,你自美国边境偷返本市,这个捷径我听过多次,总觉不妥。”
贾姬摊摊子,“找不到工作,不能不走。”
“你经哪个城市?”
“水牛城。”
“遇到突击检查怎么办?”
“别这么悲观好不好。”贾姬毫不在乎地笑。
“谁开车接你送你?”宜室问个不休。
“姐姐,她用我的名字买了辆旧车,我有那边的驾驶执照。”
宜室点点头,“这就是姐妹的好处了。”
“你也有妹妹呀。”
“可借伊是一阵不羁的风。”宜室苦笑。
“所以,到头来,我们会在一个地方见面。”
“你打算几时回去?”
“我有我的难处,宜室,不比你,我没有家庭,即使买得起百万华厦,独个儿守住十亩八亩地,又如何挨得到天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