肚子饱了,感触也就减少。
回程,瑟瑟在车上睡着,宜室把小女儿紧紧抱着,神经质地想:瑟瑟,不怕,有子弹飞过来,母亲会替你挡着。
随即觉得自己变了妄想狂,闭上眼睛,长叹一声。
尚知看在眼内,去拍她的肩膀,原表示安慰,谁晓得宜室整个人跳起来。
轮到尚知不知所措。
到晚上,宜室才镇静下来,想到事qíng已经办得七七八八,又生一丝宽慰。
还剩一次体格检验,就大功告成了。
琴瑟两姐妹在看电视。
宜室听到小琴恐惧尖声问妹妹:“他们为什么不反抗?”
宜室过去问:“你们在看什么节目?”
两个女孩子蜷缩在沙发上,互相紧搂。
宜室见她们不回答,便转向荧光幕,只见穿着军服的纳粹军人把衣衫褴褛的犹太籍男女老幼赶成一堆一堆……宜室伸过手去,啪一声关上电视。
小琴跳起来抗议,“妈妈,我们正在看。”
“有什么好看,打算做噩梦?”
小小的瑟瑟吁出一口气,可见她也害怕。
宜室问:“为什么不看阿姨替你录的幻想曲?”
瑟瑟拍手,“好呀。”马上过去拿录映带。
宜室同尚知说:“烦恼也可以这样子啪一声,像关电视机似关掉就好了。”
尚知放下报纸,讶异地说:“你还没学会这项功夫?”
“没有,”宜室颓丧的答:“我低能。”
尚知又举起报纸。
第二天,宜室下班,推门进屋,觉得室内气氛异样。
小琴还没有换校服,轻轻说;“舅舅来了。”
宜室放下公事包。
小琴接着说:“还有他母亲。”
汤震魁自书房转出来笑说:“姐姐,我在看瑟瑟做功课。”
“令堂呢?”
“在露台看风景。”
宜室一留神,看到一位妇人坐在藤椅子上,背着他们,凝望维多利亚海港。
汤震魁低声说:“母亲说要亲自向你道谢。”
母子一而再地未经预约私自上门,恐怕是故意的,怕宜室藉词不见他们。
宜室走到露台,那妇人站起来,“大小姐。”她这样称呼宜室。
宜室清清喉咙,“你请坐。”
“这里景色真好。”她称赞说。
真的,huáng昏的天空一条紫一条蓝,海水碧绿,昂船洲静静躺伏在海中央,衬托着邮轮军舰,似一张专卖给游客的油画。
“这间宿舍,也不过只得这点好处罢了。”宜室笑说。
她的笑容,极其自然,并无丝毫勉qiáng之处。
“大小姐刚下班?起早落夜,也真辛苦。”
宜室一怔,有点感动。
从来没有人说过她辛苦,丈夫、孩子,都认为她出外工作是应该的,他们根本没有见过休闲的汤宜室,久而久之,连宜室自己也认为活该如此。
“习惯了。”宜室坐她对面,叫女佣换杯热茶。
两个人都没有防范对方,且很快察觉,大家都开心见诚,并无武装,说话,也不带一条刺,非常舒服。
“震魁的事,真麻烦你了。”
“他长得十分出息。”
“什么都不懂。”
宜室说:“我发觉,人总要过了三十,才会有一点点聪明悟xing,他还小呢。”
她笑,过一会儿,站起来,“大小姐,我也要走了,打扰你。”
宜室发觉她一点没有老,看上去,年纪像是与汤氏姐妹相仿,笑起来,眼睛弯弯,自有一股事业女xing所欠缺的媚态。宜室的目光极之客观,一点偏见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