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坐着一桌上海籍中年人,正在谈论移民生涯。
“——总是为将来啦。”
“但现在已经开始吃苦了。”
“先苦后甜,先苦后甜。”
宜室瞄一瞄,只见桌子上一大碟辣味炒蚬,香气扑鼻,这样子还叫苦,可见离家别井,非同小可。
尚知在说:“……暑假可以过来了。”
他永远做回他自己,守住他的原则,万事由宜室变了方法来适应他。
“房子租出我就来。”
尚知见她终于下了气,十分高兴。
屋子少了孩子就静,也似乎不像一个家。
宜室有时似听见瑟瑟唤人,自动脱口应一声,才发觉只有她一个人在忙。
星期天晚上,宜室送尚知到飞机场。
“快点收拾东西,”尚知叮嘱,“我们等你。”
宜室挥手向他道别。
星期-经纪带来一对中国夫妇,那位太太看到厨房有她熟悉的烹饪设备,贪起小来,让经纪叫屋主留下给她用,宜室摇摇头,请走他们一家。
何太太急道:“你索xing搬走,jiāo给经纪租予白种人,一了百了,住坏了至多拆卸重建,地皮还是值钱的,自己挑房客:到天老地荒还未办妥。”
宜室遗憾:“本来两家孩子约好秋季去摘苹果及粟米的。”
“你会喜欢多城,那是个大都会。”何太太安慰她。
没想到周末,尚知又飞来了。
他用苦ròu计。
不过这样不声不响来来去去,的确用心良苦。
宜室不悦:“这是gān吗?”
“我不出手,明年此刻你还留在此地。”
李尚知三扒两拨,把衣服及日用品装满两只箱子,叫搬运公司提走,对宜室说:“我只准你打一个电话。”
宜室想一想,电话打给汤震魁。
“证件出来没有?”
“托熟人打听过,绝无问题。姐姐,他们说,多伦多大学的工程系出色。”
可见都注定了。尚知连忙把新地址告诉他。
完了尚知说:“我似为这个唯一的电话你会拨给旧qíng人。”
宜室笑。
“笑什么?”
“你太天真,旧qíng人为何要来听我电话,贪图什么。”
尚知偷偷看她一眼,不作声。
过一天她就跟丈夫走了。
琴瑟两女由讨知的同事带着来接飞机,见到母亲,拥着便叽叽喳喳说起这些日子所发生的趣事来,统统不记得温哥华有些什么好处了。
同事是一位慡宜的年轻人,姓张,面孔上有颗酒涡,笑起来特别可亲,一边开车一边问李太太对多伦多熟不熟。
宜室摇头。她只记得有一条蓉街,以及冬季在多伦多,暖气电费随时接近一千大元。
宜室的手不停地抚摸瑟瑟的头发,琐碎地问谁替她洗头谁替她补习,一边心痛竟把她们丢下这么久。
小张羡慕的说:“有家庭真好。”
宜室一证,尚知己笑起来,“他还是王老五,真正苦,衣破无人补。”
这年头,扔掉破的买新衣岂非更好。
但是尚知显然对婚姻生活有信心,“一定给你介绍个女朋友。”
宜室忽然想到宜家,把她也拉到这里来成家立室,岂非美事,不由得在倒后镜里细细打量起小张来。
宿舍在大学旁边,开车往超级市场十分钟,其他的都不重要,慢慢摸自然也就会得熟络。
小张把车子慢驶,“这是皇后公园,大学就在西边。”
这时候尚知向宜室充满自信地笑一笑。